谢策哼了一声,去给她拿画筒。
秦清接过来,她里面穿的衣裳十分单薄,谢策将大氅重新给她裹上,跪在床沿,指腹轻轻揉着脸颊处的红印子。
谢策问:“现在还疼吗?”
秦清摇了摇头,将画筒中的画抽出来。
谢策有点委屈,嘟囔道:“你就不能多说点我爱听的吗?”
秦清却道:“等会儿说。”
价值连城的蚕茧纸被秦清轻而又轻摊开。
洁白细腻的纸张上,棕红色劲装的少年枕着手臂伏案酣睡。窗外是大片大片娇艳如火的扶桑花,衬得少年安静侧脸越发白净如玉。
人比花娇。
哪怕阖着眼,也是一样的美不胜收。
谢策看呆了眼。
画卷的左下方,还有两个小而娟秀的字。
【吾爱】
这是今年夏至。
谢策从训练场回来,一身汗,才换了衣服,就要去找秦清。得知她在书房临摹前朝大师的画作,半点也不记挂他,心里头又开始咕嘟咕嘟冒酸水。
秦清看见他来,神色无奈。
“干嘛,不想看见我啊?”谢策知道她肯定是嫌他黏人。
“没有。”秦清轻轻叹气,道:“就是有些苦恼。”
谢策搬了张凳子坐她对面,目光炯炯,盯着她看。
“苦恼什么?”
秦清搁了笔,看了他一会儿,实诚道:“你在这里,我容易分心。”
听到这话,谢策转阴为晴,只顾着埋头偷笑,也不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让人分心。
谢策正了正色,“那我不说话,也不看你,我就趴着睡一会儿,就当陪你。”
“你别赶我,行不行?”
“好吧。”
不说好还能说什么?
他又小气又爱吃醋,一不高兴还要人哄。
秦清心里这样想,眼神却不自觉柔和下来,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发现他真的睡着了,才低下头笑,神情苦恼。
睡着了也会让人分心啊。
她又算不上意志坚定的人。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秦清轻手轻脚从书匣中取出价值千金的蚕茧纸,铺平,提笔蘸墨。
既然都已经分心了。
那就做点其他事吧。
谢策看着面前的画,一笔一笔,都灌注了作画者的感情。
细腻绵长,是藏不住的欢喜。
“这,这是我啊…...”
谢策难得结巴,手指轻轻碰了下纸张边缘,又仿佛被火烫着了慌张缩回去,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生怕戳破。
他可真是没地方哭了。秦清眉眼藏笑,反问道:“不然还有谁呢?”
谢策傻笑道:“我有这么好看啊。”
秦清低着头将画重新卷好放回画筒,“嗯”了一声,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
“毕竟…...”她慢慢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么一句话,就足够谢策心花怒放。
他屁颠屁颠地把画筒放回原处,又屁颠屁颠回来,脱了外头的衣衫,一边骄傲道:“我本来就好看!”
一边抱住秦清,喊:“阿宁阿宁阿宁…...”
“我好喜欢那个画。”他像是说悄悄话,语气却是藏不住的高兴,又开始有了新的担忧。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带出来?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谢策念叨着。秦清道:“不会弄坏的。”
只要他别三天两头地去拿出来看。
谢策充耳不闻,“那个画筒不防水,还容易掉,要是被人抢了怎么办?明天换一个装书的箱子吧,我再去买把锁,要不然我还是带在身上吧?”
秦清默默捂住耳朵。
谢策念了一通,见秦清没反驳,心满意足抱紧她。
等他回去,一定要把那幅画锁起来,放到最严实的木箱里。
他要保存得万无一失,然后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百年之后,或许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
但这幅画,是阿宁爱他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