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咳了一声，道：“都下去吧，不用伺候。”

郭映如笑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只在他上前帮忙卸凤冠的时候不紧不慢来一句。

“听闻，二公子先前说过，‘郭将军的女儿能文能武，这要是嫁过来，不得天天挨揍’？”

这又是谁想害他啊。

秦湛心里咯噔一声，强装镇定。

“玩笑话，你听谁说的？别信。”

郭映如轻笑一声，素手握住他的手腕，柔声道：“还是叫人进来吧。”

粗手粗脚的，把她头发都给扯疼了。

夜深了。

长公主府外，宾客尽兴而归。宋子芩看了眼站在长公主府外门口的人，对催促自己的母亲道：“我马上，马上就来！”

“诶，你这孩子。”

梁夫人还未说两句，就被身边的长女拉住了手臂。

“好了，阿娘。就由她去吧，我们阿野也是大姑娘了，哪里会不懂事。”

阿野是宋子芩小名。

梁夫人皱眉，压下不悦，“那秦长珀，可是庶出出身…...”

秦徊的母亲宋美人，虽说也是江洲宋氏出身，可到底是和康王妃，梁夫人这些嫡系有着天差地别的关系，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送进宫。

别说是秦徊，就是那中宫皇后之位，梁夫人也不见得瞧得上眼。

长女推了推她，低声道：“难得阿野喜欢，阿娘就是心里不乐意，面上也别显露出来，更何况，那秦长珀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梁夫人忍着气道：“她岁数与卢家阿词相仿，小不了人家几岁，再不相看人家，难不成真就留家中一辈子？我原还想与华安长公主结为亲家，不成想被郭家女抢先一步。真知道她瞧上秦长珀哪里了，要是现在这位陛下，我倒也认了。”

长女劝慰着，叫人先行一步。

“阿野身边有人，您别担心。等会儿她就回来了。”

“秦长珀！”一贯话最多的少女难得拘谨，宋子芩背着手，面色不大自然道，“你等我啊？有什么事吗？”

月色之下，秦徊注视着她，身穿湖蓝色对襟襦裙的少女仿佛即将翩然起舞的蝴蝶，活泼好动，拘谨也只是一会儿，很快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话痨，对着他就是一通欢快倾诉。

“你不知道今日卢三有多好笑，她才换的衣裳，一个没注意就被淡淡抓了泥巴的手给弄脏了哈哈哈哈哈！还有郭二，我们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秦清她二兄认识起来的，不声不响，这下好了，她俩成妯娌，又能在一块了。”

“淡淡是真的不像卢三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大公子，蔫坏蔫坏的！那个谢策，哎呀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秦清一个眼神他就老实了，有本事跟从前一样啊！还有，还有！我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秦徊时不时会接上一句：“什么？”

宋子芩作神秘状，小声道：“我今日看见，陛下给绾绾擦嘴！”

她说的激动起来，险些控制不住捂着肚子笑。

不行不行。

在外要端庄淑女。

“天呐，我之前一直怀疑陛下是不是，咳，有那个什么龙阳之好来着。没想到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宋子芩边感叹边回想之前看过的话本子，“原以为他不懂爱，没想到，是对的人尚未到来。啧啧，绾绾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陛下竟然等他这么多年？等等，不对，前几年绾绾也才十岁左右，陛下不会那个时候就——！”

“没有。”秦徊心中叹息，无奈道，“你把陛下想成什么衣冠禽兽了。”

宋子芩嘻嘻一笑，“这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是是是。我说的。”

说来奇怪，秦徊此人，心眼多，冒黑水，是连明熙帝都亲口承认的难缠，原以为他喜欢的会是那种文雅娴静的女子，没想到竟然会对宋子芩情根深种。

从前，冯青叶为明熙帝相看太子妃人选，曾说过这么一番话。“卢家的三姑娘模样标志，年纪也相当，就是脾气不好。郭家的大姑娘脾气虽然温顺，但她会武功，若是吵起嘴来，说不准还会动手。梁家的二姑娘，也就是康王妃的嫡亲外甥女，模样脾气都好，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她那跳脱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担当重任……”

嗯，现在看来，确实一字不差。

宋子芩是梁宋两家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比起宫中的公主还要备受疼爱。这是只有千娇百宠才能养出的跳脱性子，她自小话多，一个人自言自语都能说好久，也只有在外头才会收敛一二。

秦徊自己也知道和宋子芩的身份差距有多大。别看他是皇子，在明熙帝登基后还被封了王，但世家多清高，向来是瞧不上除那几大家族之外的人，他生母虽也是江洲宋氏女，可毕竟出身不高，更何况他又是庶出…...

除非明熙帝亲自指婚，否则他是万万不可能入桂洲梁氏和江洲宋氏的眼。但若真那样做了，又不可避免叫他们心中存起疙瘩。

秦徊这个满肚子冒黑水的人，在叨叨不停的宋子芩面前是毫无办法。

默默听她又说了几件今天的事情，他才道：“阿野。”

“嗯？怎么了？”

秦徊轻声问：“郭二姑娘都嫁人了，你呢？”

“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