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公子身边,他才能睡得着。
十四年中,无数个清冷孤寂的夜里,他总是站在窗前,或者坐于屋顶上,呆呆地望着当时公子离开的方向。
他却再没有机会,能看到公子,听到夫人亲切的呼唤。
银雪不发一语地靠在树上,眉头微微蹙着,眼底色泽复杂。
顾眠白眼眶通红,整个人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身上的悲伤,浓如实质。
银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寂静的山林间,清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空气中,似晕染着悲伤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顾眠白红着眼,脸色惨白地看着手中的烤鱼。
声音,平静得宛如死水,透着浓郁的死寂:“那日夫人高兴地说可以带我们离开,公子便让属下去寻醉草……属下按照公子的要求,寻来了醉草…...”
银雪皱了皱眉。
问题便在这,顾眠白寻来的醉草,对那人无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属下……”顾眠白胸腔中,翻涌着火辣辣的痛意,一想到曾经犯的错,便是刻骨铭心的疼:“那一日,属下按照公子的要求,前往后山去寻醉草…...”
没想到,这一切早被那人知道。
那人将计就计,设计误导自己。
用一株普通的药草,替代了醉草。
自从来到公子身边,他便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除夫人之外的所有人。
唯独那一次……
唯独那一次……成了他终生的悔恨。
那人带着慈祥的容颜,似是还在眼前:“眠白,丽娘一直想离开这个地方,我作为他的枕边人,实在不忍看她继续这般受折磨……”
“今夜,你便掩护着丽娘他们离开,我会帮助你们离开。”顾眠白警惕地看着他:“属下不知您在说什么。”
那人轻轻一笑:“我知道,丽娘今晚便打算带你们离开。”
那时,顾眠白尚幼,虽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惊醒,但依旧没看到他眼底的复杂神色:“眠白,你应该知道,这地方外围的阵法,有多厉害。”
“你们若是这般贸然出去,必定难以全身而退。”
难以……全身而退…...
顾眠白眼中警惕更重,后退一步::“属下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那人呵呵一笑:“听不懂也没关系,这样吧,你帮我寻一种药草,我便当作今日没见过你。”
“您要属下寻什么药草?”
“这个,普通的伤寒药草。”那人将一张纸塞到顾眠白手中:“样子就在这张纸上,麻烦眠白了。”
顾眠白手中猝不及防被塞入一张纸,他下意识捏紧。
那人看他捏紧,脸上带着慈爱的笑,转身离去。
然而,他千防万防,依旧没防住。
那张纸,被下了药。
灼热的痛,从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痛苦地弯下腰,蜷缩成一团,神志渐渐模糊。
隐约间,耳畔似传来那人慈爱的声音:“眠白,丽娘打算怎么带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