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治好万小龙,不管万通海的地位高低、身份正邪,就因为感念他昨天情急之下守护儿子的那份舔犊深情,我即便是绞尽脑汁,也得让万小龙活下去。
我父母双亡,内心仿佛永远留着两个永远无法愈合的大洞。
看到万通海和万小龙父子,父母惨死的那段记忆再次浮上眼前,那两个大洞再次鲜血淋漓。
中午,我一个人回了小马路。
阳光和煦,柳丝返青,春天已经来了。今天是周六,小马路两侧的地摊接起了长龙。
有些外地来的贩子,斜坐在三轮车上,一边吃着牛肉卷饼,一边应对顾客们的问询。
这些人被统称为“铲地皮的”,不过,如果没有他们,有些非常意外的“好东西”就不可能出世。
他们没有高级鉴宝本领,只是凭着直觉和运气,在古玩行业里瞎冲瞎撞,混碗饭吃。
我在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上看到了一架条案,大约有两米多长,一头火烧火燎,黑漆麻乌的。
摊主把吃了一半的烧饼和胡辣汤放在上面,转头去跟顾客砍价。
阳光下,条案烧坏的地方,似乎冒出了隐隐约约的小火星。
我只扫了一眼,就判断那是一块包裹在核桃楸木里的金丝楠木。
条案的厚度是三寸,如果是纯粹的金丝楠木,那就太值钱了。
原主人一定是个聪明人,一块金丝楠木的薄板做不了条案,而且不好收藏。
于是,他在金丝楠木的上下两侧,做了核桃楸的夹板,增加了板材厚度,又不会损伤了楠木,等于是给楠木装上了一层盔甲。
古人喜爱金丝楠木、小叶紫檀这类木中极品,送走老人的时候,往往会倾尽家财,买一口金丝楠木寿材。
那些极度热爱养生的有钱人,都会购置一张小叶紫檀的架子床、罗汉床,作为传家之宝。
从这张条案,我就能猜到,原主人的生活并不富裕,空有板材而无余力将其制成家具,只能是鱼目混珠,聊以自慰。
如果不是恰好站在阳光的上风口,我也看不见木材上的星星点点。
当然,如果不是一场意外的祝融之乱,条案完好无损,也不会有人察觉,一张普普通通的核桃楸条案里面,竟然暗藏玄机。
我走过去,低头看看摊子上摆的东西。
有粗瓷瓶、民国像章、袁大头、竖版古书、搪瓷脸盆、玉石镇纸、黄铜子弹壳、木头枪托……
我皱着眉头思索,这些东西里的哪一件能跟条案扯上关系?
看到条案,只是第一步。
能够使用夹板手段制作条案,其年代应该是在清末,并且京城一带的遗老遗少家中,总有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习俗。
找到条案的出处,才是第二步。
朽木变成金条,完全依靠的就是它的传承脉络。如果它是老佛爷或是明清两代那位名人雅士用过的,价值就要扶摇直上了。
我把那串像章拿起来,一枚一枚翻看。
摊主是个镶着金牙的秃头,笑嘻嘻地介绍:“都是乡下收来的,兄弟,喜欢就都拿去,一百块钱一个。”
小马路这边一直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些像章锈迹斑斑,品相差到了极点,别说是一百块钱,就这一长串总共卖一百块钱,都没人想要。
看完像章,我又翻那本古书。
那是一本账簿,每一页都是工工整整的繁体小楷。
这些文字和事项上看,跟行军、打仗、战利品有关。
不过,记录中使用的都是暗语。
长枪用“火棍”代替,短枪用“笤帚”代替。另外有一项名为“长毛滚珠子”,代表的应该是“首级”。
华夏暗语历史悠久,如今在港岛、南洋一带,仍然在大量沿用。
“小兄弟,喜欢这东西,拿回去当字帖挺好的。俺们乡下人不懂,也不写毛笔字。你买像章,这本书就送你……”
摊主很热情,但很明显,他连自己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城破,木棺十二,金丝楠木千年材,内有干人各一,奇极,不朽,栩栩如生。记之,报文正公阅,火烧七昼夜,不死,不朽。”
这段话的后面,有一个华夏农历日期——同治三年七月十九。
只要熟悉华夏历史的,都知道这本账簿出自何处,破城究竟破的是哪座城,文正公指的又是谁?如果条案中的金丝楠木跟“破城之战”有关,那就真的太有价值了。
历史上,围绕“破城之战”,遗留了无数不解之谜。
最令史学家疑惑的,就是破城之后渺无踪迹的“天国宝藏”。
“好东西,好东西……不管什么法子,今天这些东西都要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