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不愿成为拖后腿的累赘,又无法再面对那两个孩子。她的心里始终有恨,恨那个死去的丈夫,恨他让自己不得不生下来的孩子,一见到这两个孩子,她就会想起那段让她觉得屈辱痛恨的时光。
可孩子又何其无辜呢。
到头来,师妹又恨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也去见过那两个孩子,虽然师姐不让她离开宗门,但她还是能在宗门中转转,那两个孩子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他们做着繁重工作的同时还要修炼,他们互相鼓励着,以为只要提高了修为,总有一日能见到母亲。
师妹心有愧疚,偷偷的看着她的两个孩子,她经常想,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若是不将这两个孩子带到世上,他们就不会受苦了,她就应该死在四年前,那样既不会连累师姐,也不会让这两个孩子活在世上受难。
她或许该恨那个强占她身体的凡人,可他已经遭了天谴,命都没了,又该如何恨呢。
在一日日的纠结之下,师妹忽然有一日醒悟了,让一切回归正轨的办法,就是让她死去。两个孩子不需要再因为想见娘亲而刻苦努力,师姐也不会再被宗门责罚,可以忘却她,开始新的人生。
于是她拿出了曾经的佩剑,引颈自刎,悄无声息的死在山谷中的院子里。
……
这里很偏僻,没人来,红衣女修在殿中受罚,害怕让师妹担心,便一直没去找她,等到她得到师尊准予去找师妹时,师妹已然死了三天。
她连一句遗言都没听到。
红衣女修抱着师妹的尸体,痛苦的嘶吼着,她的身上泛起一层层的红色涟漪,而这幻境在涟漪的冲击下,正在不停地抖动着。
池漪不着痕迹的将相吟护在身后,而后开口道:“三年前,合欢宗的圣女缪云燕冲击化神期失败,从此了无音讯。”
说起来,池漪还见过她一面,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那届宗门大比,合欢宗也来参加了,金丹境的榜首,就是这位缪云燕,当时她意气风发,一手幻境甚至能困住数位元婴期的修士。
池漪以为她会有所成就,可终究造化弄人。
“说起来,我好像也听过缪云燕的名字,有小道消息说,她冲击化神期时,走火入魔了,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有弟子说到。
“诸位都小心一些,幻境要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层幻境。”
红色涟漪化作实质性的雾气,弥漫在空中,幻境与现实,缓缓的交融。
他们又回到了刚一开始的宴会上。
孙府大院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人们正开开心心的讨论着孙府少主新娶的娘子。
但他们仿佛看不到相吟这些人一样,自顾自的说着话。
半空中,悬浮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女修。
她容貌艳丽,额间一点朱砂痣,更显得她整个人妖异非常。
“你们已然了解全貌。”缪云燕的声音听起来缥缈极了,仿佛是从心底里传来的声音。
“我师妹为救这些人,杀海兽而碎金丹,他们明明看见了我师妹双手被缚,却置若罔闻,这些人,你们说说看,该杀还是不该杀。”
一位弟子站了出来,厉声道:“缪云燕!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已然入魔,不要让自己错的更离谱!”
“笑话!你们天照门门规中不也写着,见死不救,便是助纣为虐,怎么我今日惩治这些恶人,你们反倒又来装好人。”
那弟子又道:“就算这些人见死不救,可你怎么能将一个镇上的人全杀了。”
“那是因为他们全都该死!我早已让他们入了幻境,查看记忆,他们全都知道我师妹被迫嫁给那个恶心的凡人,可没一个想要营救。”
红衣女修的双眼缓缓流下血泪,她一字一句道:“没、有、一、个。”
那弟子有些吃瘪,他仔细想了想又道:“那城中才出生的婴儿呢,两三岁的婴儿,在此事之后才出生,你又什么要杀。”
红衣女修的目光盯着这位弟子,她露出灿灿的一笑道:“冷血的父母,生的出什么善心的儿子,将他们一并杀了,也算是为世间清扫蛀虫。”
“你简直强词夺理!”
女修冷笑一下,不再跟这位弟子废话,她转而看向了相吟。
相吟和她对视上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看自己,他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
红衣女修便没再看他,而是对着底下的弟子道:“大道理谁都会讲,在你说强词夺理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红雾以红衣女修士为圆心,陡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底下的弟子立刻撑起灵力抵抗,但当血雾与灵力相接触时,他们的神情恍惚一瞬,仿佛被拉入了更深的梦境。
等血雾散去,这些人中,只剩下池漪,还睁着眼睛。
红衣女修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她忽然笑了一下,她的脸颊上还流着两行血泪,这样笑起来非但不漂亮,反而有些诡异。
“你是谁,在我的幻境里,你竟然还能掩藏真身。”
池漪淡淡道:“你的六重梦手段,放在化神境中,也是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