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很快就捧来了短鞭,鞭子由牛筋制成,足有两指粗细,一鞭下去即刻皮开肉绽。
兰初尧在兰夫人母子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足足挨了三鞭,在王府新换的衣裳也染上了血痕,疼得他咬牙切齿。
眼看兰初尧便要昏死过去,兰夫人才及时出声道:“老爷,孩子不懂事,责骂两句跪个一时片刻也就是了,何必自个儿亲自动手呢……”
兰夫人若要制止早该开口,这会儿才出声只是怕他真昏过去,不能继续罚跪罢了。
于是兰初尧便带着三道新增的鞭伤,一直被罚跪到了傍晚,而不远处凉亭里对月而坐的,正是正在用晚膳的一家三口。
兰春秋背对兰初尧而坐,甚至吝于给他一个眼神。
“爹,大哥身子弱,定是昨日落水被冻坏了,一时糊涂才口不择言。”兰初宇关切道:“您当心气坏了身子。”
“大顺尚武,一副这样的身子骨能成什么事儿?”兰春秋满脸轻蔑,再看向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脸色这才稍缓,“还是我的宇儿懂事,要是都像我的宇儿这般英武健壮,为父也就放心了。”
“到底是身娇肉嫩,哪能跟咱们宇儿相提并论啊。”兰夫人语气凉飕飕的,讥讽道:“以后嫁出去,好生伺候家中男人便是了,哪里用得着受这些行军打仗的苦啊!”
兰初宇身为嫡子是公认的兰府继承人,而兰初尧则是搅扰他们一家和睦的罪人,他从小便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兰初尧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他不争不抢,一直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总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他深知自己不该回到这处地方,但只有以兰家公子的身份,从兰府出去,才能让他有朝一日名正言顺地站在姬鹤川身边……
况且上一世兰春秋似乎就与三皇子颇为亲近,谁知他有没有参与党争,成为害死姬鹤川的一环呢?
既然重来一次,兰初尧誓要拨开上一世的迷雾,辨明奸佞护住姬鹤川。
姬鹤川对皇位从无觊觎之心,皇帝父子却始终忌惮他的军功,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将人召了回来便不放了。
兰初尧要在兰府和三皇子好好斡旋,一定要帮助姬鹤川离开京城这处是非之地,重新带领大军戍守边关,坚决不让蛮夷踏足一分一毫,那才是姬鹤川向往的天地。
罚跪结束后兰初尧是被两个下人抬回自己住处的,兰初尧在兰家并没有自己的院子,所谓的住处不过是在下人住的院子后面给他辟了一间厢房。
两个下人将兰初尧扔在塌上便嫌弃晦气似的立马走了, 兰初尧感觉身下的被褥湿润一片,像是刚被泼了水上去。
兰初尧无奈,忍着一身伤痛艰难地起身下榻,翻出了一床从前的旧被子换上,虽然破了点,但好歹是干的。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就算闹起来也不会有人为他做主,也就不想追究了。
他熟练地找出伤药为自己涂抹,但后背却有些许够不着的地方,也罢,伤口晚些时日总会痊愈的,不过是多痛一阵子罢了,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这样想着兰初尧便重新爬上了床,准备囫囵睡一觉,却不知是不是伤重的原因,怎么也睡不着。
兰初尧想了想,再次下榻,从包裹里翻出了那件姬鹤川的外裳,他将其抱在怀里,鼻间被男人熟悉温柔的体香萦绕,顿时充满了安全感,很快便睡了过去。
或许是不想替他请大夫,之后好几日兰夫人母子都未上门为难,兰初尧勉强吃了点丫鬟送来的干瘪的馍馍,便关好门窗在屋内看书习字。
府内主人不待见他,下人们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这样被无视着已经是他在这个家最好的状态了。
兰初尧的屋子在兰府角落,左侧窗户正好与围墙相邻,午后阳光褪去,正是静谧的时刻,窗户外突然响起了两声不太自然的鸟叫声。
这声音对从前的兰初尧来说,无疑是求之不得的天籁之音,可如今听到,只会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兰初尧当即放下手中书卷,捏紧了拳头。
没错,这就是他与三皇子姬文轩相约见面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