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道王爷今日事忙没那么快回府呢,不成想一听说兰公子来了便赶回来了。”老朱和蔼慈祥的笑声从回廊处响起,正由远及近朝偏厅靠近。
兰初尧忙将面前的姬鹤川推开些许,脸颊也不觉烫了两分。
见他这副害羞成鸵鸟的模样,姬鹤川莫名愉悦了些许,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动作间老朱已经走进偏厅向两人行礼问安了,兰初尧惦记着老朱方才的话,便问道:“我来府里时,您特地遣人给王爷送了信么?”
老朱道:“自然是,王爷对兰公子可是……”
姬鹤川突然掩唇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老朱也是心领神会,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哦!”兰初尧刻意拉长了调子,眼波在姬鹤川身上流转,颇带了几分玩味。
明明就是刻意赶回来见自己的,还道是凑巧,大骗子!!
“咳咳。”姬鹤川回避似的侧过脸去,问老朱:“你急着找来,是有何要事么?”
老朱双手递上一份精致的册子,“王爷,再过不久便是万寿节,这是草拟出的万寿节备用礼单,还请王爷先过目才能定下来。”
姬鹤川将册子打开扫视一遍,摇摇头说都不太好,吩咐老朱打开库房自己稍后亲自挑选。
老朱便要领命下去。
万寿节……兰初尧想起,这便是上一世姬文轩联合自己给姬鹤川挖的第一个坑,便是从这里开始,姬鹤川一次性被削半数兵需,楚王府从此走向衰落。
姬鹤川一心拥护作为皇兄的当今圣上,从始至终都只是想守卫好大顺疆土,愿将余生献给极寒北地,只要大顺百姓安居乐业。
兰初尧知道他从未对皇位动过半点心思,否则他手握数十万重兵,随时可以揭竿起事,也不必因为皇上一纸召令,便冒着未知的万千风险眼巴巴的回来,让自己陷入如此僵局了。
只因他对大顺太过忠诚,相信自己的皇兄会顾及手足之情……
但姬鹤川毕竟是沙场中人,心怀黎民胸有信念,行事磊落坦荡,哪里知道朝堂之上风云诡橘,谁还顾得上什么骨肉血亲。
只一件小事,便能成为有心之人攻奸他的利器,比如上一世万寿节的贺礼……
姬鹤川正面临裁撤兵需的困境,皇上虽让他挂着摄政王的名头,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让他在人前显赫无比,但实则手头上并未见得多么宽裕。
可姬鹤川本着对皇兄的敬意,同时也是希望能唤醒皇帝些许血脉亲情早日放自己回北疆,特地让人快马加鞭从北方运来了一座世所罕见的佛像。
佛像上镶满琳琅珠宝,夜间熠熠生辉堪比天上明月,还是他早年间凑巧在边境处救过一个外邦富商,那富商赠与他的谢礼,恐怕这也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珍宝了。
姬鹤川用心准备的一切,上一世却被兰初尧提前透露给了姬文轩,继而姬文轩上禀皇帝。
父子俩一合计,寿宴当日站三皇子一派的大臣们板板正正地跪了一地,义正言辞地痛斥摄政王奢侈,甚至有人死谏怀疑姬鹤川往日军需的用途。
皇帝装模作样地怒斥群臣诽谤摄政王,却也未经过查证,便痛心疾首地道为堵悠悠众口,不分青红皂白地裁撤了五成军需。
姬鹤川心系北疆,此后却再难得到归期了……
兰初尧一想到自己上辈子干的蠢事,气得后牙槽都快咬碎了,不行!这次他坚决不能让姬鹤川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等一下。”兰初尧突然出声制止了老朱,看向姬鹤川问道:“王爷对礼单不满意,不知是否已经有了钟意的贺礼?”
老朱一愣,虽然看得出王爷心里有这位兰公子,却没料到兰公子会这般直接过问王府之事,一时竟不知合不合规矩。
姬鹤川倒不觉得有什么,也没打算避讳:“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寻常俗物怕是看不上,我准备去信给义兄,让人从北疆运送一件过来……”
兰初尧眉头一皱,果然如此。
老朱迟疑道:“莫不是数年前,王爷偶然得外邦富商所赠的佛像?”
“那佛像如何珍贵稀奇暂且不提,可供奉那佛像的殿宇,同时供奉着太妃娘娘啊,若是挪动恐怕不太好……”
王爷在北疆时大多在军中与将士同寝同食,从未贪图过什么奢侈富贵,近年皇上屡屡动着裁兵的念头,也是王爷一力反对,甚至用自己的私银贴补军需,这尊佛上恐怕是王爷最后能拿出来的至宝了,老朱不免有些为姬鹤川心疼。
“再珍贵也不过只是身外之物,若能得皇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呢。”
姬鹤川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份礼单,微垂的眼眸带着些许惆怅,叹息道:“母妃生前一向不爱珠光宝气,那佛像原也不是用来供奉母妃的,想来她老人家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