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入眼的便是张远的苦脸,和扑鼻而来的浓烈妖气,定眼一看,白泽又回到了最初的祠堂里,至于什么黄泉水和睚眦打斗都不存在,在祠堂正中央依旧是站着六名少女,摆着僵硬的姿势。
“你怎么睡着了。”张远低声询问,白泽则摇摇头,看着眼前的人类,喝下黄泉水的他应该已经没有幻境中的记忆了,亦或是那个幻境只是对于白泽的,张远只是必要出现的人物,实际上张远一直坐在祠堂里,哪儿都没去。
看向舞台,一阵银铃声响起,悠扬的歌声从祠堂上方落下,就像是那条盘旋在上方的龙在吟唱一般。舞台上的五位戴着瑞兽面具的少女开始翩翩起舞,规律且有节奏,迎合乐曲跳出美妙的舞步。
至于舞台正中央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少女,应该还是梁雨晴没变,白泽能够感受到从她身上传出的淡淡妖气。只见梁雨晴席地而坐,腿上多了一架古筝,她先用指甲拨动了一下琴弦,然后一曲与歌声并不匹配的音乐响起。
祠堂上方落下的歌声十分祥和,像是在引导着什么,不少妖怪都醉心于上方的歌声,纷纷站起身来,似乎想离歌唱的人更近一点。而从梁雨晴的指尖下,一曲浮躁、磅礴的乐曲正在奏响,离舞台最近的那一圈妖怪最先受到感染,跟随着乐曲肆意宣泄着自己的妖力。很快,歌声停止,整个祠堂内只剩下古筝的声音。
顿时,祠堂内所有妖怪都静下来,聆听着舞台上的乐曲,有的妖怪甚至无法压制自己,即将要显出原形。同时,舞台周围的戴着瑞兽面具的少女也躁动起来,她们的舞步越来越急躁,就在乐曲进入高潮迭起的部分时,少女们像是脱力一般,跪倒在舞台上,从她们面具上透出五只瑞兽,在祠堂内部游荡、嘶吼。
白泽暂时还没有找到词语形容这个场面,在他接触到4D电影时马上想到了这次“狐嫁”仪式,但这些瑞兽给予他的并不是震撼感,而是无形的压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随着古筝弹奏越来越急促,梁雨晴的脸上的狐狸面具依旧发生了裂痕,很快便在众人面前崩裂开,梁雨晴那张甜美的脸蛋也出现在众人面前。白泽偷偷看了一眼张远,他居然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上舞台去抓对方。
此时穿着萨满巫师服饰的天狐少女也从舞台正上方缓缓飘落,站在梁雨晴身边,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梁雨晴回头看去,手中的动作也随之放缓。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起哄,夸赞天狐大人的新娘漂亮,还用妖力凝结成斑点星光,从上方洒落,不少妖怪也有样学样的,一时祠堂内热闹非凡。
而就坐在白泽身边的张远一点反应也没有,双眼牢牢地盯着台上的狐嫁女,片刻后垂下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喃喃道:“这女娃福气真好。”又发出叹息,或许是在感叹,如果自己的女儿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
随着狐嫁仪式接近尾声,天狐带着梁雨晴一齐消失在舞台上,中途也未见蟹妪出现,想到幻境中她垂垂老矣,她心事已了,可以安心去了。
舞台上的五位少女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只见舞台再向下沉,一池泛着淡淡金色光芒的液体出现,离得最近的妖怪大着胆子去尝了尝,惊叫一声“是琼浆”然后不再顾及其它,变成真身,跳了下去。
此琼浆与传说中喝了可以成仙的美酒不同,这是天狐族取各地灵脉酿制的水,可以治疗妖怪们所受的任何伤,只在狐嫁仪式结束后才会出现,相当于迎宾酒。这琼浆放在以往也不怎么样,但现在人类世界飞快发展,许多妖怪不得不与人类一同生活,时常发生不必要的磕碰,倒显得琼浆格外珍贵了。
但琼浆只能给妖怪用,白泽是那种即便受伤也能自愈的大妖,张远又是人类,便不凑这个热闹,一齐走出了祠堂。
站在门边,张远从荷包里摸出一盒崭新的烟,站在下风口,抽出一根,颤颤巍巍地点上。“这次收获不少吧。”两人都不是喜欢多话的人,可此时白泽想试探张远是否还记得幻境中的事情,于是率先找了个话题。
只见张远吸了口烟,咳嗽几声,把头偏去一边,说道:“若说收获,总感觉自己经历了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经历,我一直待在祠堂里。”边说还揉了揉自己的双腿,肌肉酸乏。白泽眯起双眼,不禁疑惑,身体有记忆吗?在幻境中为女儿奔波的老父亲,现在居然连女儿都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