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原清明的目光看去，先入眼的是排整整齐齐的墓碑，这些应该是近现代的原家人，但是不是也太多了。高天粗略地数了数，大概有三十个，若是原家有这么多人，外头怎么会有原家血脉要断的传言呢？“这些是原家的门客。”仿佛察觉到高天的想法，原清明解释道：“按照家规，门客也是可以入祖坟的，表明我们已经将他们视作一家人。”

说着，原清明带着两人绕靠这些墓碑，往上走去。下头的居然只是陪陵的，陆远小声跟高天解释什么是门客，这种除妖师收门客的风俗最早起源则天女皇时期，那时候术士兴起，得到皇族重用，便有了自己得府邸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门客，只是与一般达官贵人家的门客不同，除妖师家里的门客需要替主人家出远门的，那个时候交通不便利，若是某些较远的地方发生妖邪作祟的事件，除妖师便会派遣自己的门客前往，而不是冒着风险自己前去。

主要原因是僧多粥少，把握不住上头的主子，怎么保得住荣华富贵，若是花费太多时间在办理妖邪事件上，一回头发现上头的主子有了新欢，岂不是得不偿失了。高天听得一知半解，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沉思起来。

“别装了。”陆远狠狠拍了高天的后脑勺，加快步伐向上走。倒是走在最前头的原清明，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伐，不管身后的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在做什么，都不闻不问，高天觉得他倒是有些坐禅的天赋。

“但我们没有带工具。”到达顶端，原清明站定，看向高天和陆远。这时两人才想起来，他俩来得匆忙，铲子锄头什么的都没有带过来，莫不是要两人徒手上吗？高天和陆远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原清明，但对方就这么屹立在原地，面带微笑看着两人，似乎并不想解决工具上面的问题。

不过，工具的问题有“人”替两人解决了。只见顶部的几座合葬坟，有一个已经被挖开了，棺材盖子也被掀翻在一边，看见这一幕，原清明的眼神有些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保持着典雅的姿势站立着。这样的人就是自小被家里人帮着学习礼仪和规矩，即便是头断了，也会保持端庄。

“这是谁的？”陆远也不想管端着的原清明，和高天一起走上去，看着棺木里，两个老人的尸身保存得特别完好，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似乎原本该拿着什么。“堂叔公，和他妻子。”原清明指着墓碑，上面写得非常清楚，陆远将目光转向墓碑，检查尸体的事情交给高天。幸亏高天还有个贴身的腰包，里面虽然没有手套，但有些塑料袋可以替代。

“你堂叔公的妻子，不是除妖师……”陆远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原清明应了一声，随后响起陆远解释的声音，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原家的规矩，如果妻子也是除妖师，只要非世族，都需要改原姓的。”原来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随即陆远又围着被挖掘的墓地转了一圈，找寻周围遗留下来的证据。“徒手挖的。”陆远找到了一些痕迹，现场也留下了一部分足迹，可惜陆远并没有学习刑侦方面的知识。陆远挠了挠头，有些后悔空闲时间没有多学一点了，以往出门带着妖仆，妖怪可以通过气味找到蛛丝马迹，而一到自己单独行动倒有些摸瞎了。

“徒手挖开，42的老式胶鞋，但犯事的人并不是42的脚，能够明显看出来，鞋子前端是受力点，估计大小在38-39之间。”原清明稍微走近几步，只是毫不留情地绕开了棺材，走向站在墓边的陆远，口里像背课本一样说个不停，听得高天昏昏欲睡。“不光如此，遭重的只有本家的墓，下面门客的没有受损。”

高天分神看向原清明，这个人从头至尾表现得过分冷静了。原清明站在陆远身后，陆远半蹲着身子检查，原清明垂着眼，注视着自己的师弟。高天不知道被什么荼毒了，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恨不得现在抽自己一巴掌，可是一只手里捏着塑料袋，另一只手刚刚碰到了尸体，不方便动手。

“第一个遭重的是谁？”陆远问道。原清明半抬起头，四下看了看，指向一处比较旧的墓碑，说道：“非常老的祖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两人墓里葬了只凶兽，我估计是没得手的。”原清明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只凶兽还是给……一个军阀收的，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只古鸟。”

古鸟是《土佐妖怪草纸》中的妖怪，高知县传说，画中乌鸦穿着和服，有两只手和一只脚，是活了千年的乌鸦，在墓地中寻找生前作恶的人，将他的尸体挖出吃掉。但这是日本的妖怪，算是舶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