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差点忘了，眼前的妖怪是个出了名的奸商，但现在他身上也没有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以物换物，我开价吧。”见高天犹豫不决，杜月招招手，从屋子里移了两张椅子过来，示意高天坐下谈。“我正好有个东西需要用到你的镇妖盘，回去你拿出来帮我开个光。”杜月拍了拍手。

“那个……”这件事情更为难了，高天情不自禁地挠头，就差把头皮挠下来了。“你还没用会镇妖盘？”杜月很轻松猜到了高天的顾虑，有些泄气地向后靠去，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有些头疼地说道：“那换一个，还真是，这点事情也要讨价还价。我们市里管理局档案室里，有一个红色塑料袋装着的文件，你告诉我，那个塑料袋里的东西是否还是没人打开。”

至于这个问题，高天是可以回答的。那天帮忙整理档案室的时候，确实看到一个红色的很丑的塑料袋。“牛皮袋子装的嘛？”高天试探性地问道，如果只是问有没有被打开过的话，应该不算是泄露管理局的秘密。杜月点了点头，高天说道：“没有，封条都是最初的那一个，应该没有人打开的。”

听到这个消息，杜月有些怅然若失，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回应，高天本来想叫对方，但难得看到杜月这样的表情，实在不忍打扰。“鹿鲨族是从普通鹿妖族分出去的一支，他们的老族长和现在鹿妖族族长原先是伴侣，但是闹出了一夫双妻的闹剧，老夫人是和族长从小一起修炼长大的，小夫人是族长真正动心的，世上有没有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两全法，于是老族长将半生的修为给了大夫人，带着小夫人离开了。”

看高天的表情有些不满，杜月笑道：“别担心，没那么俗，不是什么小三正妻的恶俗故事。”杜月摆了摆手，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情情爱爱是属于人类的有些低俗的东西，大夫人不在乎，有了这些修为，大夫人很轻松得道，已经成仙了。至于老族长和那位小夫人，他们到了海边，收了几个海生物徒弟，正堂里这只也是。”

说到此，杜月弯下腰，双手撑着下巴，似乎在观察高天的反应。“然后呢。”这种面对面坐着，有些像是大学毕业答辩，让高天很不自在，不自觉地别过头。“老族长和小夫人安心修炼，他们便是最早的玄鹿，他们的徒子徒孙成就了鹿鲨族，就这么简单。”杜月说着，只是这个结尾怎么看都有些草率。

应该是后世的人有所加工，杜老板应该也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高天是如此认为的，于是问起了“猎鹿人”的事情。“这件事情就更加简单了，不满足于短暂生命的人类开始追求永生，便有了记载在书籍上的玄鹿，最开始只有皇家知道的秘密，随着时代更替，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变成了特殊组织，天狐称他们‘猎鹿人’。”杜月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并不是正在叙说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一时间高天也猜不出对方到底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说事情，过了许久，待杜月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高天才继续问道：“所以，这些食用了玄鹿肉的‘猎鹿人’，会有什么后遗症？”高天的眼神特别真诚，像是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当然会有，还记得我同你说的吗？”杜月轻轻点头，看着高天不安的样子，感觉十分有趣，于是缓缓说道：“科学一点的说法，玄鹿肉只能让人类的细胞持续分裂生长，但并不能让你的体内器官保持活力，吃下玄鹿肉，你当然可以长生，也因为细胞不断分裂生长，算是拥有了不老的特质，但是你会发现你吃得越来越少，人会非常消瘦，现在还有些增脂的食物，倒是可以利用起来，可那只是单纯的脂肪。”

这倒是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余贤安前辈如此瘦弱，高天垂下头，双手合在一起，滑动小动作，但还是有些疑问，遂问道：“可是，他们能够通过玄鹿肉激发自己的潜能吗，类似于，我们除妖师所需要的天赋？”这个话题简直算直接问“那余贤安会是猎鹿人嘛”。

杜月没有急着回答，身体微微向前倾，似乎是顾左右而言他的问道：“你觉得，小栖和白泽谁比较强？在协助你工作的时候。”高天陷入沉思，脑子里在思考，论妖力来说，肯定是白泽，他在妖力被封印的情况下，便能够轻松压制住小栖，可是这个问题有个前提，是在协助除妖师工作的前提下，小栖的经验是白泽的几倍，自然是小栖更加合适。

虽然高天出去执行委托都是带着白泽，但这主要是小栖不仅是自己老爸的妖仆，还是杜老板的员工，和高天一样承担养家的重担，相比之下，“无业游民”白泽更适合同行，也可以借用这个时机，让白泽多接触现代社会。可是涉及危险委托的时候，高天的首选自然是小栖。

“和妖怪一样，一个人类多了两千年的寿命，什么都有可能，时间放缓可以让他们获得很多阅历，自然也有时间来开发自己的潜能。”杜月耸了耸肩，此刻高天的脸色已经非常差劲了，有些慌张地起身，往外走去，看来想要回医院。杜月对着高天的背影说道：“让小栖送送你吧。”

直至高天走出杜月的视野，杜月才放轻松，将双脚搭在高天那张椅子上，白泽则从高天离开的地方出现，靠在院墙上，双手环胸。“我猜猜看，你从‘医生说器官衰竭’时，就在了？”杜月将高天的椅子拉了过来，整个人像是躺在阳光躺椅一般惬意。

“你在说谎？”在睚眦的记忆中，是没有关于鹿鲨族的事情，那个时候睚眦已经沉睡了，再醒来的时候，鹿妖族和鹿鲨族已经分开了。杜月轻声“嗯”了声，躺在两张椅子拼成的小床上，说道：“你是指哪句？”白泽肯定而果断地说道：“每一句。”

“还有些是真的。”杜月抬高双腿，搭在椅背上，随着她的姿势越来越嚣张，杜月的状态也越来越舒适，说了许多事情，道：“例如老族长的事情，‘猎鹿人’的解释，我总不能全部都靠编的，这样太费脑子了，有些浪费。”

“那你说说，被你藏起来的真的那些部分。”白泽说道，杜月却微微抬起头，看向白泽，问道：“你在这里，小栖送高天去了，谁看着那个鹿鲨族的？”白泽看向大厅方向，说道：“梁雨晴，她们看来能聊很久。”杜月这才松了口气。

“我只是没说后续而已，小夫人比老族长先度劫，但是度劫失败，最后一缕魂魄被老族长送去转世投胎，老族长也一直追寻着小夫人，想与她再续前缘，而且没有人类是可以吸收妖怪妖力的，也就是说，玄鹿死的时候，自己藏匿了起来，留下了一部分力量保护杜娘，是这一小部分妖力，激发了杜娘体内的妖力。”杜月如是说道。

“所以，你想说杜娘是那个小夫人的转世？”白泽看向屋内，里面的杜娘还是沉沉地睡着，中了言灵的人，除非施展言灵的人开口，不然轻易醒不来的。杜月笑道：“这是你说的，但我可以顺着你这个假设推下去，如果杜娘就是小夫人的转世。”

“那么她便是最早食用玄鹿肉的人类，加上老族长循循善诱，她的修为已经相当不错了，跻身妖族指日可待，只需找一块福禄宝地，将肉身舍去。只是她保持永生的方式非常奇特，每百年一个轮回，文稿的内容也是真的，‘天问’给我的也不会是毫无用处的东西，不过按照文稿的推论和杜娘现在的年纪推算，那个老管家婆才该是杜娘。”杜月举起手，指向房间里的杜娘。

“那么你所说的人类可以通过某些方法达到长生的目的？”白泽收回目光，转向杜月。杜月说道：“自然是有的，历史中孙思邈活了141岁，突破了人类寿命极限的130岁，还是在古代那么严苛的条件下，道教的老子活得更长，这些要么是依靠续命的草药或是丹药，但都没有玄鹿肉有用，可以说玄鹿肉是唯一一个真正能使人长寿且毫无副作用的东西。”

说到此，杜月顿了顿，翻身侧躺着，看着庭院中摆放的玄鹿尸身，喃喃道：“当然，需要正确食用才能够没有副作用。”白泽露出嘲笑的笑容，既然已经从杜月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也不想多问，转身返回大厅。

“马上有客人要来，你做点准备。”杜月在其身后喊道，白泽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脚步没有停下，拐弯走进了大厅，在大厅里，明鹿和梁雨晴已经心平气和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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