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南赵卫北对视一眼,无奈摇头,连忙低着头钻进厨房,去开解各自的老婆。
赵宝娟也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妈,”赵卫东开口,“天气热了,就给大家都做一身吧?您出布票,我们各自出钱。”
这时候在供销社买什么都要票,油票粮票肉票布票烟票等等,什么票都紧缺,虽然票是按人口配给的,但是赵家的票杂七杂八的大家会分一分,重要的都由王秋凤拿着调度。
王秋凤对赵卫东语气缓和一些,但也不同意,“天气是热了,但去年做的不也能穿。”
赵卫东说,“我跟大哥要去修铁路,估计衣服损耗大。二哥去年的衣服不是刮烂了吗?缝缝补补的在家穿就够了,总要做身好衣服,赶集见客。还有大嫂二嫂才嫁过来没多久,外面多少人看着呢,穿新衣服,她们有面子我们也有面子。宝娟大了,也要穿得好看点。卫西也大了知事了,一直捡我的旧衣服,也该有套自己的新衣服。”
他一条一条说,似乎很有道理。
王秋凤听进去了,不由咋舌,“那岂不是除了我跟你爸,家里头人人都要做新衣服?这得多少布票多少钱啊!”
“不,”赵卫东摇摇头,“你跟爸也要做衣服了,你们时不时还要去大队开会呢,妈你穿蓝色好看,上次去赶集不是还有人说你是我姐?爸,妈,你们的衣服我出钱。”
“胡说,那人是说笑的,我哪有那么年轻,哪就是你姐了。”王秋凤好一阵笑,摆摆手,“算了算了,做衣服就做吧。不过我知道你孝顺,但你的钱自己攒着,我跟你爸还有点钱。”
儿子平时话不多,今天嘴又甜又孝顺,王秋凤心花怒放,总算松口。
顿时,赵宝娟欢呼起来,“做新衣服喽,三哥我爱死你了!”
厨房里,竖起耳朵一直听着的谢阿敏跟刘葵,也笑了起来。
两人一推自家那口子,“听到没有?学学,人家卫东这口才,咱沾光了。”
吃早饭时,王秋凤把布票拿出来。
每个人分得的布票却不一样。
“也不要说我偏心,去年卫南阿敏,你们小家又做被子又做鞋的,还给两个小的做了袄子,背带。卫北阿葵,你们也是,做了两床被子,两身冬衣。国家给一个人一年配的份额也就六尺,所以你们的额度不够,还是我调了家里其他人往年攒下来的份额给你们。今年的布票下来了,你们我就少分点,还点给其他人。”
这就是王秋凤捏着布票原因,每家每户往往都是这种情况,要靠一家调度,互相帮衬,日子才过得去。
“卫东也大了,很快也要娶媳妇了,到时候也要扯布做衣服被子,他的那一份,我跟他爸也得开始准备着了。你们去年花太多,把别人的都用了,今年本来不该分的,但是卫东开口了,我也给你们分一点,你们也别嫌少。”
“我们晓得。”被点到的四个人都有点羞愧了。
最后大家欢欢喜喜的领了布票,赵卫东赵卫西是最多的。
然而——赵卫东向弟弟伸手。
“哥,你还要?”赵卫西愣住。
“嗯。”赵卫东点头。
他虽然分到了十五尺,但也只够做两件上衣,一条裤子。
这么点,完全不够,他想给沈知远起码做三套夏天的衣服,两套可以换着穿,剩下一套备用。
那个人状况百出,万一刮了摔了弄湿了?赵卫东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我给你钱,你买糖吃。”赵卫东试图哄骗弟弟。
“我不吃糖,我买皮筋做把弹弓!”
“行,随你,别告诉爸妈,就说,就说你把票弄丢了。”
一手交票一手交钱,赵卫东拿到弟弟的布票,有十尺,合计一下,加上自己的和沈知远的六尺,应该够做三套夏天的衣服了。
上早工。
今天沈知远也是请假。
赵卫东没看到那人,心里有点失落,又松一口气。
下着雨,他不来上工也好,免得感冒了。不过他又请假了,是脚还没好吗?
中午放工,吃午饭。
“什么?就给你拿一上午,你就把票弄丢了?!”王秋凤发火。
赵卫西臊红了脸,“我忘了收家里,揣在口袋里就去上工了……”
顶着一家人的审问压力,赵卫西硬是没把赵卫东供出来,咬死了把票弄丢了,下午一家人帮忙找寻无果,这事也就过去了,只是王秋凤气得给了他两鞭子,还说这两年都不给赵卫西做衣服了。
赵卫东摸摸鼻子,“卫西不是故意的,妈,算了吧。”
晚上,赵卫东多给弟弟五块钱,摸摸弟弟脑袋,“委屈你了。”
赵卫西笑嘻嘻的,“不委屈,三哥,你疼我,以后找个嫂子也疼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