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不好了，外头啊闹得沸沸扬扬的，都说你家卫东疯了，跟那个沈知青好上了，可黏糊亲密了咧！哎哟，他们两个手拉手，又亲又摸的，那大胆的劲儿，连我这个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了都害臊！”

廖小丽一把推开赵家的院门闯进来，假装没看到里头的僵硬气氛，拍着大腿嚷嚷。

不过她嘴里为王秋凤担心，可是脸上和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啧啧，她这个大嫂总是压她一头，高高在上，终于也有她看回王秋凤热闹的一天，真是老天有眼了，哈哈哈！

“哎哟造孽啊，没想到卫东那小子这么有出息，怎么竟然喜欢一个男人呢？而且大嫂你不是最不喜欢沈知青了吗？当初我就在卫东面前提了一嘴，你就说沈知青配不上卫东。没想到兜兜转转，卫东居然自个看上了他，真和他好上了，嫂子你说是不是缘分？”廖小丽夸张的拍着大腿说着，开怀的笑容藏也藏不住，扬眉吐气。

王秋凤恨恨的抄起扫把朝她甩去，“少在这说风凉话，有什么好得意的，等过几天发粮，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廖小丽一下维持不了笑容。

“到时候别又哭着跪着求我施舍米给你家，呵，我宁愿喂狗。”王秋凤说。

“你！”廖小丽被戳到痛处，气得鼻子都歪了，脸一阵阵发绿，片刻后反呛道，“用不着，还是留给你自己慢慢吃吧，毕竟你家就要多一个人要养了！我祝卫东跟沈知青百年好合，明年你能抱上孙子！”

她这哪是祝福啊？王秋凤恨不得自家儿子立刻和沈知远分开，百年好合就是对她的诅咒！而且两个男人哪能生出儿子？廖小丽分明就是嘲讽她儿子断子绝孙！

“啊啊啊啊啊！”王秋凤被气得发抖，失控要来打她，廖小丽冷哼一声，又讥讽一次，“嫂子你还是留点力气帮卫东带儿子吧”。说完直接拍拍屁股向外走。

王秋凤盛怒之下抄着扫把追出去，追不上，徒劳的朝廖小丽的后背扔出扫把，也没砸中，反而令她自己脚下拌到石头险些摔一跤。

等她稳住身体抬起头来，才发现有好多人都看着她，指指点点，低声嘀咕着什么。

那眼神，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有看热闹，也有嘲笑，还有同情，小一根根针扎进她心窝。

王秋凤刹那红了眼，浑身发抖起来，快速整理两下凌乱的头发，强忍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逃一样回了院子，关上门的那一刻，整个人才终于跌坐在地上，崩溃的哭出声，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完了，全都完了。

她骄傲了大半辈子，爱面子了大半辈子，总是自以为比别人强一头。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人人都能够看她笑话！因为她前些日子引以为傲、常常拿来炫耀的最有出息的儿子，喜欢男人，还是她最看不上的男人！

“妈……”赵宝娟蹲在她面前，眼泪也止不住的流，“妈，您别哭，您哭我心里好难过，呜呜……”

赵卫西和赵卫南也站在她面前，眼睛红红的。

赵大山从屋里慢慢走出来，两鬓似乎花白了不少，看着母哭儿啼的画面，看着这破散的家，眼底涌起一股悲哀，硬朗的背脊好像都矮了一点。

“别哭了，哭也只会让人更加看笑话。”他拉王秋凤的胳膊。

王秋凤却止不住，哭喊道，“我怎么能不哭？人人都知道我讨厌那个人，可是自己的儿子却要和那个人结契！”

“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我在我儿子那里算个屁，儿子选男人不选我，我这个亲妈就是个笑话！更显得我之前的炫耀多么可笑！”

“那又怎么样，难道不上工了？不出去见人了？他们笑他们的，随便他们，想笑就笑！”赵大山绷着脸。

王秋凤似乎心脏疼，揪着心口断断续续哭哭啼啼，“我不管，老赵你想办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你就告诉卫东，他要和那人在一起，我就吃老鼠药！”

赵宝娟哭着摇头，“呜呜妈你不要这样……呜呜没用的，三哥要和沈知青在一起，不如就让他们在一起吧，好不好？沈知青他肯定会改好的——”

“放屁！”王秋凤骤然爆怒，抬手就重重扇了赵宝娟一巴掌，“小畜/生，胳膊肘往外拐，老娘白生你了！还是说你也被他勾/引了，你也看上他了？要不要把你嫁给他啊？！”

赵宝娟好像傻了，捂着脸跌坐在那呆呆的看着她，眼眶通红眼泪默默不停流淌。

赵卫南看得心疼不已，扶起她，“疼不疼？”

“你有气别拿宝娟撒气，发什么疯！”赵大山怒爆，瞪着王秋凤把她强硬拽起来，“吃早饭，吃饱上工！”

“我不出去！”王秋凤尖叫起来，她一想到要出去，要迎接那种种异样的眼光，就觉得比杀了她还难受！还痛苦！

然而由不得她，吃了新做的早饭后，赵大山把她拽出了门。

一路上，人人对他们一家人行注目礼。

王秋凤极力克制，忍耐。

有人故意笑了一下，说，“主任，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卫东和沈知青的喜酒啊？”

王秋凤紧绷的那根弦一下断了，恶狠狠瞪着那人，“喝个屁！”

那人被骂了，不爽的撇嘴，更加去挑衅王秋凤，“不是吧？难道卫东和沈知青结契不办喜酒？就这么在一起过了？不能，卫东可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年轻人，必须得热闹着办才行啊！”

“你才热闹着办，有你热闹的那一天！”王秋凤怒火霹雳啪啦，怨恨恶毒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