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群散去,赵卫东拉着沈知远一起坐上拖拉机前面,往知青所开去。
“刚才我睡着之后,有谁碰过我的袋子吗?”沈知远心里一团凌乱,沉甸甸的,有些不安。
“对不起知远,回来的时候我开拖拉机要看着前面的路,所以没法一直看着你……不过中途我几次回头,看到你的袋子都好好的被你抱着,下车的时候你也抱着袋子睡得很香。”赵卫东说。
要不是看沈知远自己也能抱住袋子,以沈知远对布袋的紧张程度,他肯定会帮沈知远看管袋子的。
想到他的异样,赵卫东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吗?我这就回去帮你去问。”
“没,东西都在这。”甚至连包裹书本的布料都还好端端的原样裹着。
也许只是他多虑了吧,就算袋子口开了一点,但也不能说明有人往里看了,何况东西都被布包着,谁随便看一眼就会知道里面是见不得人的书?
沈知远定了定心神,“刚才你回家了?”
赵卫东略微黯然,“嗯,本来打算趁我妈不在,偷偷把我买的药放在家里的,毕竟她要是知道是我买的药肯定不会要……没想到我就跟宝娟多说了两句话,还没来得及走,她就回来了。”
“好在宝娟帮我打掩护,说药是大哥买的,她才没把药丢还给我。”
“哦。”
两人回到知青所,赵卫东喝了点水,就又开着拖拉机往公社里赶,去接别的赶集还没回的人。
沈知远本来在回来的路上还犯困,但经过刚才那一吓,现在睡意全无,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放下草帘,干脆拿那套书出来做题。
虽然现在是77年,才刚立秋,要到78年冬天才恢复高考,但他早做准备,到时才能考个好成绩,他的目标是京大,千里之外。
还挺远的……
丛书囊括了初高中知识,试题从基础到高深都有,沈知远用铅笔写写算算,从初中的知识开始学起,本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又一点点慢慢浮现在脑海,如涓涓细流,一点点充实干涸的枯井。
虽然上一次学这些东西的时间间隔久远,但到底是学过的东西,沈知远找回感觉后豁然开朗,做题时眉头不再紧皱。
忙碌中时间流逝飞快,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沈知远听到知青们欢快的声音和脚步,立刻将书本收起包裹好,放回布袋里,装进床尾的行李箱中。
刚放好,草帘就被掀起一角,赵卫东年轻的脸钻进来,硬朗强壮的身体周身洋溢着阳光明媚,眉眼还有几分薄汗,带着暑气,看到他醒着,眼睛更亮,嘴角下意识就扬起,“你醒着呀?”
下一秒,他整个人钻进草帘子里,献宝般从裤兜掏出一包用干净粗布包着的东西,打开,“饿了吗?我给你买了两个肉包子,还热着,尝尝看?”
沈知远说,“你不是没钱了吗?我就给了你五块钱,让你买凉鞋穿的。”
虽然村里人为了省钱都是穿草鞋,或者木屐,但最近每次赵卫东低头帮他仔细穿凉鞋,而他自己则随便踩上草鞋的时候,沈知远心里总有点别扭。
“草鞋好穿,我都穿习惯了。”赵卫东毫不在意的呲牙,然后又充满干劲的说,“你放心,我找到挣钱的活了。”
沈知远,“不许去放排。”
赵卫东心里好像煮了一锅糖水,咕嘟咕嘟甜滋滋的。
他蹲在床边像一只乖巧的大型犬,“不是放排,你放心,你怕我危险不让我去,我都听你的。是村支书说有人要盖房子,让我开拖拉机帮运河沙,砖头还有房梁什么的,他们要给钱的,村里拿大头,我也有酬劳。不止我们村里有人要盖房,隔壁村的,柳溪公社其他村的,还有一些地方要伐木,或者什么事,用到拖拉机的,我都能去接活干。”
赵卫东看着沈知远,“我会挣很多钱的,你不要担心钱。”
明明草帘子将里面和外头隔绝了,可是小崽子眼底却好像有大片绚烂晚霞。那年轻的脸庞,既有少年的蓬勃朝气,又有青年的硬朗和成熟坚定。
十八岁的男孩,已经有宽阔的怀抱和坚硬的肩膀了。
沈知远喉结动了动,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卫东长长的眼睫毛搔着他的掌心,痒痒的,“你跟我永远不用客气。”
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然后把剩下的塞到小崽子的唇边,“闭嘴,快吃,吃完了去做饭。”
“给你买的。”
“不好吃。”
“怎么会,明明你之前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