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赵大山冷冷一笑,神色不变的转身,大步朝外头走去。
“老赵,”终于把沈知远弄进去了,王秋凤心里虽然快意,但也被沈知远最后那个眼神刺得不舒服,有点惴惴不安,追上赵大山紧紧抓着赵大山的胳膊小声说,“他应该不会出来了吧?能判多少年啊?那小贱/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恨上我们了,要是出来肯定会报复我们的,要是他又来缠着卫东怎么办……”
赵大山声音沉沉的,威严冷肃,“判多久还不知道,不过上面对这种思想错误向来严防严打,肯定要关他很多年,足够我们把卫东掰正过来了。”
王秋凤一颗心这才定了定,转眼眼底一厉,“呸!最好判个十年八年,不,这种祸害,一辈子不出来才好!”
落后几步外,王国强定定看着两人,赵大山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望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触碰到对方目光里的意味,面色皆是一沉。
王国强叹一口气,摇摇头,“赵队长,你们这是……何必呢,他本来也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
其实在王国强眼里,沈知远这错不算大错,甚至可以说,其实他也对恢复高考抱有期待。高考啊,虽然它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但的确是很不错的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渠道呢,让千千万万贫寒年轻人有机会实现梦想,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国,文化的根不能丢,国家的未来还得看每一个有抱负的年轻人。
赵大山绷紧下颌,身板挺直,“王支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而已,他收藏禁物,我搜查出来,是在履行我的职责,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可以批评我。”
王秋凤对王国强本来就有怨气,看他又为沈知远说话的样子,不由嗓音尖锐冷冷讥诮,“王支书,你想帮他、替他惋惜的话,可以现在去跟领导求情把他放出来的,不用来为难我们,我们又做不了主。”
王国强脸一冷,不过没有理会王秋凤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只是冷冷刮她一眼,又从赵大山脸上刮过,“希望你们以后不会后悔。”
说完,拂袖转身大步离开。
“呸!”王秋凤被那句话扎中本就隐隐不安的心窝,顿时恼羞成怒,冲他背影唾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永远不会后悔,我等他出来,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粗俗尖锐的叫骂远远在身后响起,王国强没有停下脚步,越走越快,将那些骂声甩在身后。当他停下脚步时,不知不觉已经站在卫生所门口了。
看到“柳溪公社卫生所”几个字,王国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叹气,又像是无奈。
这就是天意吧。
罢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颇有灵气的知青就这样没了,看沈知远那个样子,不打针怕是熬不过去。而且,王国强对赵卫东也存有一分不忍,他是真的欣赏这个小伙子,如果沈知远因为自己双亲丧命,可以想象赵卫东的崩溃,怕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会就此颓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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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远仿佛置身火海,而他就在火焰中央沉睡,好像要这样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来,又或者被燃烧成灰烬。
“醒醒,”有人探他的额头,推搡他的肩膀,“我现在要给你打针,你能听到吗?不要挣扎,针头断在里面就不好了。”
冰冷的针头扎进身体,随着药水推进,剧痛唤回沈知远一点意识,下意识就要躲开疼痛的源头。
“不要动!”给他打针的人严肃呵斥,他的大腿被用力压住,身体保持侧躺。
沈知远睁开眼睛,那人拔出针头,沈知远认出他正是卫生所的医生、自己发烧那晚接待他的人,还和赵大山是朋友。
他怎么会在这里?总不能是受赵大山所托吧?沈知远眉宇间浮现一抹嘲讽,觉得这个想法太可笑。
梁大伟看到了他的神色,也在刚才就从狱警口中知道了他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不由皱眉不满,“你这是怨恨上了大山了?”
“难道我要多谢他?”沈知远冷冷开口,声音沙哑无比。
翻涌的恨意在他胸膛里横冲直撞,叫嚣着想要摧毁一切!上辈子,这辈子,赵大山、王秋凤!叠加的恨意无穷无尽,两个名字深深刻进沈知远骨头里,除非将他挫骨扬灰,否则永远抹不去!
两世的仇,他怎么能不恨!
那张脸上讥诮的意味过浓,尖锐明显得让梁大伟皱眉,十分不喜。他沉下脸,“是你自己做错事,人人得而揭发检举,自身不正怪不了别人。”
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怎么有脸怪别人揭发?怪大山把他抓到这里?难道不应该羞愧犯了错?
沈知远定定望着他,这个赵大山的好朋友,笑了一下,无比刺眼,“你说得对,队长是世上最正义的人。”
他摸了摸肿胀洇血的脸,笑容更冷诮,“三巴掌,主任则是世上最善良的人了,你说呢?”
“阴阳怪气!”梁大伟被气到,对他印象更不好,本来那天晚上他就不喜欢沈知远,都把大山的儿子迷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