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在这个物质并不富裕的时代,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红色大字招牌格外显眼,两边还写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里面设备简陋,有种大锅饭食堂的感觉,几张木板桌子和短凳,菜单是一块小黑板。
虞姣大致看了眼菜单,发现大多不超过一块钱,三元钱足以让两人享用一顿丰盛的餐点。
这年头,无论是供销社还是国营饭店店员,都是不可多得的铁饭碗,顾客是上帝这套压根在这行不通,客人都需要看他们脸色,没法把他们怎么样。
看到虞姣和谭青远两人进来,哪怕店员再怎么鼻孔朝天,也只能露出微笑。
先不说那个最为高大的男人英俊优雅,谦逊温和,一看就是体面工作。
就看他旁边肤白貌美,五官精致漂亮,像是一幅画,虽然穿着不显,但那格格不入的气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锦衣玉食精细养着的富家少爷,没人敢怠慢了。
“红烧肉、酱牛肉,鸡蛋汤、清蒸鲈鱼、宫保鸡丁,麻婆豆腐……再加两碗馄饨。”
“三碗馄饨——再来盘花生米。”
嬉皮笑脸的声音从远及近,穿着短衫的寸头青年耳朵上夹了根烟,一脸痞笑着慢悠悠走过来,如同森林里的黑豹,慵懒中带着强势。
他扣子解开了两颗,大大咧咧地露出锁骨,有种放浪形骸的意味。
“谭同志,虞同志,其它人都不愿意和我一个桌,看在我们同村的份上,拼个桌?”
这让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一桌。
毕竟这人吊儿铃铛的独特穿衣风格,看着就不太正经。
谭青远用菜水清洗着竹筒里的筷子,以及让服务员准备的茶碗,没说话。
江燃说话间已经在虞姣旁边凳子坐下了,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和谭青远端正挺直的坐姿不同,江燃翘起二郎腿,姿势散漫,甚至还把手臂搭到虞姣靠着的小窗台上,形成捕猎的姿势。
察觉到虞姣的紧张,江燃唇瓣紧了紧,绷着坏笑,“才几天不见,怎么和我怎么生分了,之前不还和我在巷子里——”
他话还没说完,谭青远就将清洗好的筷子和茶碗放在了虞姣面前,筷子接触茶碗碰撞出清脆的动静。
“谭知青之前不是看见虞知青就躲,今天怎么和他下馆子来了。”
“都是同志,没有躲之说。”谭青远情绪稳定,面不改色,“倒是江同志,这里是国营饭店,还是注意点不要闹事为好。”
江燃咧开白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烟盒,“放心吧,我会注意,不会冲撞到娇贵的小少爷。”
虞姣心大地没有察觉到两人不对劲的氛围,他现在满脑子只有飘在空气中的菜香。
听到他们号,虞姣连忙要去拿,却被身旁的江燃拉住了,“我去……”
江燃和谭青远一同站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着痕迹移开,大长腿速度很快,谭青远占据距离优势,率先把虞姣那份拿了。
他端着两碗香喷喷混沌回来,混沌是用鸡丝炖的,一碗有十二个,看起来十分有滋有味,只不过唯一的缺点是放了葱。
江燃过去加了好几勺辣椒,他的另一只手拿的是花生米,看见谭青远占据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他直接将花生米盘碰地扔在垂着头扒拉着葱的虞姣面前。
虞姣有些茫然地抬起脸,那张白得像浸透在冰层脂玉的小脸被热气熏得殷红,水光潋滟的眼瞳柔润莹亮,“我不爱吃花生的。”
江燃神情一僵,他把花生米又扒拉回来,“老子管你爱吃不吃,花生米我自己吃。”
他一边夹着花生,一边看着对面的谭青远自然地把虞姣碗里的葱花给捞出来,那动作就跟做过几百遍一样,场景格外刺眼。
他叫花生米的动作也越发深仇大恨,以至于过来上菜的服务员,差点被那苦大仇深的眼神吓跑。
“葱都不吃?这么挑食,娇气,老子连垃圾堆翻找出来的变质食物都吃过。”
这倒不是江燃胡扯的,刚去香江那会,付了路费他身上就没几个钱,想去找个正经营生人家还嫌弃他土包子没文化,最后是被几个当地马仔盯上器官,那几个马仔正好是梁爷要收拾的帮派之一,他也就在那个时候入了梁爷的眼。
“你……很厉害……”虽然原著只是一笔带过,但虞姣却知道江燃以前的艰难,所以是真心实意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单枪匹马杀出一片天地的。
江燃心里的躁郁消了大半,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头,“这有什么,我还有更厉害的你还没见识过。”
“吃红烧肉。”谭青远给虞姣夹了一小块肉,正准备往他碗里放,虞姣却下意识侧首,乖乖打开嘴巴。
一副等人喂的模样。
谭青远没有马上喂他,虞姣先是困惑抬眼,等嘴里被塞进肉块时才发觉江燃在看自己。
他的脸唰的一下红透,平日娇气要喂就算了,可现在还在外面。
见他十分理所应当地吃下谭青远夹的肉,江燃刚被安抚得烟消云散的燥气再次卷土重来,胸中微堵。
手痒……想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