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圈有些泛红,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以为,只要你不入朝堂,做一个纨绔子弟,这场祸事就不会降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啊......”
席慕从小就被放养,上房揭瓦,斗鸡遛狗,他都只是斥责几句,从不会管束太多。
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权势过大,定会引起帝王猜忌。
他不让席慕和李可可在一起,也是害怕帝王从中抓把柄。
只是没想到,帝王的猜忌从未停止。
“今日是我东侯府,来.日又会是谁呢?”
东侯笑了笑,摆手让席慕出去了。
席慕在东侯书房前站了许久。
他没注意到,他的母亲站在不远处看了他许久......
次日,天还没亮。
东侯就披甲上马,整装待发了。
皇帝亲自前来送行,以示重视。
东侯喝完践行酒,往府门的方向望了望。
那里站着他的夫人,还有府中的管家。
唯独没有席慕的身影。
副官见他看向府门,明白东侯是在找席慕的身影,于是便说了句,“侯爷,小侯爷现在只怕还没醒。”
东侯轻哼了一声,“谁找他了,老子是在看自己的夫人。”
副官失笑。
侯爷你就嘴硬吧!
东侯收回目光,轻夹马腹,策马向前,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仗,赢也不是,不赢也不是。
但爹会尽全力,因为......万启城被迫,国门失守,败将定会成为千古罪人。
东侯府会被抄家灭族......
待队伍走过城门,城墙之上忽然传来鼓声。
鼓声震天,咚咚作响,恍若惊雷。
出行的人纷纷回头,望向那城墙。
只见一人身着白衣,一手持剑,一手提着酒坛,仰头痛饮一大口。
随手将酒坛丢在一边,发出“呯啷”的声音。
“年少气凌天!为国赴疆边!”
席慕执剑而舞,哪怕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经不再年少,却知道他心中必然抱了死志。
知道他心中所想,必是为家为国,无愧于心。
“胸中碧血热!匣里刀光寒!”
“纵马弹玉剑!弯弓破浊天!”
东侯看他吟诗舞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双眼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你小子!”
他不敢多看,勒马向前。
荒野之中响彻一声马嘶,接着就是万马奔腾之声。
“杀气盈四野,直欲向天连!”
“双臂擎日月!一剑召河川!”(——《白马篇》甫子寸)
李可可放下手中的鼓槌,伸手搭在席慕的肩膀上,“东侯已经走远了......”
席慕收了剑式,望向远方,已经看不见东侯的队伍了。
“其实最应景的不是这一篇诗句,而是......”他举起手中的剑到胸前,用手敲响剑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但是他希望东侯能够回来,他希望他的父亲能够凯旋。
城墙下,一身龙袍的帝王凝目看向城墙,一言不发。
一旁的公公见帝王一言不发,却又凝视不移,一时摸不清帝王的心思,只得说道,“那是东侯府的小侯爷和丞相府次子。”
帝王沉吟了片刻。
“年少......气凌天?嗯......年少气凌天?哈!”
“无妨,一群少年人罢了!”
“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人!”
说罢,帝王拂袖转身离去。
那公公战战兢兢了半天,终于得喘一口气,连忙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这才迈步跟上。
他以为帝王动了杀心,没想到帝王没有追究。
东侯远赴南疆征战,东侯府势力没有落在席慕手中半分。
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人,帝王根本就不会放在眼中。
而李可可,刚与东玄国和亲,如今尚不宜去动。
第二个时机成熟,再动不迟......
那日席慕没有立即回府,坐在城墙之上吹着寒冬的风,喝了许多酒。
李可可见劝不住他,便与他一起痛饮。
待正午之时,被公主叶楚找到。
“小侯爷,新帝登基势必要铲除旧党,有些祸事躲是躲不掉的。如若可以,这次东侯凯旋之后,不如举家回乡。”
席慕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酒就是喝不醉,听到叶楚的话,无奈的笑了笑,“多谢公主好意,家父......怕是回不来了......”
“何意?”
——
南疆,万启城。
东侯赶到南疆之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城墙之上满是被烧灼的痕迹,城门已经修订了数次。
进城的道路上满是血迹和尸体。
不过眼下正在休战,守城的士兵正在搬运尸体回城焚烧。
探子一路回探,将东侯的消息带回城中,守城的将领连忙出城迎接。
经过一系列的交接事宜,东侯就开始与守城将领商讨排兵布阵事宜。
待日落天黑,许清安照旧带着自己队伍开始巡城。
待走到无人角落时,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马上是许家二公子吗?”
许清安眉头微皱,“阁下何人?”
那人却不回答,只说道,“你父亲让我带信给你。”
闻言,许清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不太好,除了哥哥。
家父更是视他如无物,又怎会传信给他?
莫非?是母亲出了事?
想到这,他连忙伸手接过,抱拳一礼,“多谢!”
巡街结束后,许清安回到住所,借着一盏煤油灯,拆开了信件。
:今有密令于你,杀东侯,否则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