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有些颠簸。
赶车的车夫不禁问马车里的人。
“晏澄公子,你还好吧!这条路有点难走。”
“我还好,别担心。”
从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清脆稚嫩,一看就是年轻人。
“可是明明有大道可以走,为什么偏偏要走小路呢?而且走这条路反而绕远啊,会耽误更多时间的。”
“因为我喜欢呗!”
坐在马车里的男子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他穿着明艳靓丽的鹅黄色长衫,稚气未脱的娃娃脸比起青年更像是少年,眉眼弯弯,灵秀动人,双瞳剪水,楚楚可怜。
他的动作随性又慵懒,脸上甜甜的笑容连左脸颊狰狞的烧伤都变成了独特的点缀。
这个人,便是晏泠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晏澄。
晏澄扬起藕臂,掀开帘子,饶有兴致地望向马车外。
外面除了树就是草,没什么好看的。
但晏澄眼中的满足却逐渐加深。
走这条路的话,到达燕京的时间就会比预计的还要晚。
“我可是已经给了你们两个充足的时间了,要谢谢我呀!”
“晏澄公子你说什么?”
马车夫没听清晏澄的喃喃自语。
“没什么。”晏澄粲然一笑,放下帘子,用双手当枕头,在马车里呼呼睡大觉。
东林王由于痛失两名爱子,在退兵回东林后,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便驾崩了。
晏泠和绯雪打了场胜仗,凯旋入燕京时,全城欢庆。
金銮宝殿之上,江晟几乎把能赏的都赏给了晏泠。
本来绯雪也得到了重赏,但他以自己是罪奴的身份而婉拒。
于是江晟将这些封赏折成了丹书铁契,赐予晏泠。
丹书铁契,也就是免死金牌。
纵观整个誉国历史,晏泠是第一个获此殊荣之人。
一场胜仗,不仅让晏泠扶摇直上,更为他扫平了敌对势力。
在率军返回燕京的途中,他就秘密派人彻查粮草沉河一事。
无论是朱朗的叛国,还是东林军的里应外合,甚至是粮草被断,都在指明一件事——
有人捣鬼。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晏泠查到了幕后主使。
事实上,无需查晏泠也猜得到。
这么想置他于死地,又大权在握的,除了当朝丞相张牧凡,还能有谁?
不过想要弹劾丞相,没有证据肯定是不行。
于是在证据确凿时,晏泠当着满朝文武,在江晟面前参了张牧凡一本。
起初张牧凡还振振有词,但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赖。
江晟龙颜大怒,当场将张牧凡革职查办。
一个月后,张牧凡被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斩首示众,诛三族。
至此,朝堂之上,晏泠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当张牧凡被处死的消息传到后宫时,太后吕娇立即把江晟叫到了自己的安乐宫中。
“晟儿……”
吕娇是江晟生母,在四下无人时,她向来直呼江晟的名讳。
“儿臣参见母后。”江晟毕恭毕敬地给吕娇请安。
吕娇让江晟搀着她的手,两个人在安乐宫的后花园里闲庭信步。
“本宫听说,你处死了张牧凡?”
“正是。”
“胡闹!”吕娇脸色一变,声色俱厉,“一朝丞相,岂是说处死就处死的?”
“母后,张牧凡他通敌卖国……”
江晟本想据理力争,却见吕娇嗤之以鼻。
“哼!什么通敌卖国,不都是晏泠一面之词么?”
“母后,岚王他证据确凿……”
“晟儿……”
吕娇没给江晟反驳的机会。
后花园里秋意盎然,金秋时节,枫叶红了,银杏嫩黄,美不胜收。
然而,与这明媚秋景格格不入的,是吕娇和江晟这对母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尤其是吕娇,一改平日的慈眉善目,注视江晟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真当本宫不知你那点小心思么?”
江晟胸口咯噔一下。
“晏泠他的确是你的开国功臣,可人都是会变的,权势越大,胃口就越大。帝王之术讲究一个平衡,过去还有张牧凡压制他,可现在呢?张牧凡一死,朝堂就是他晏泠的天下!更别说你居然还赐他丹书铁契……”
“……”江晟默默听着,咬紧牙关。
“还是说你有本事真把他纳入你的后宫?那本宫倒是安心了。”
“母后!”江晟涨红了脸。
吕娇握住江晟的手,语重心长道:“听本宫一句劝,莫要因为感情而误了国家大事。那个晏泠……务必提防。必要时……”
吕娇的话到此为止,后面的意思不用说江晟也明白。
置于身体一侧的手握紧了拳头,江晟沉默良久,轻启薄唇:“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岚王府,一连数月宾客盈门,门庭若市。
现如今,丞相一股势力倒台,朝臣无论大小,纷纷前来巴结晏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