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雪本以为晏泠会用剑继续逼近他的咽喉,甚至刺破他的肌肤,没想到晏泠却是将剑尖压低,落到他胸前交叠的衣襟上。
漂亮的异瞳瞪大,绯雪眼睁睁看着晏泠饶有兴致地挥剑切断他的衣带,银鼠大氅从肩头滑落在地,而后这把剑又划开他的衣襟。
冰凉的风从敞开的胸前钻进身体里,绯雪暗暗咬牙。
“只要说一句‘我输了’本王就放过你。”
听完晏泠的话,绯雪垂眸,沉默不语。
“这么倔强啊!”晏泠哂笑。
绯雪摇头:“不是……而是我不认为我说了王爷就会放过我。”
晏泠放声大笑,“果然还是阿雪了解本王。”
以为晏泠会得寸进尺把他身上的衣服全脱光,绯雪安静地等待着自己沦为更加不堪的模样。
忽地,冰冷的身体被一股暖意包裹,绯雪抬眼诧异地看着晏泠。
晏泠把自己的金丝玄狐大氅披在了他身上。
不经意间,绯雪的双手落入晏泠眼中,那双本来白皙漂亮的手,现在变得遍布紫青。
是冻伤。
想要凭一己之力将一面五百尺的冰墙雕刻成《海清河晏图》绝非易事。
他知道他是在刁难绯雪,也知道绯雪已经五天没合眼了。
注视着绯雪如冰的脸色,晏泠的剑眉越皱越用力。
“阿雪……”
“哥哥!”
清脆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晏泠与绯雪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射到了来人身上。
只见晏澄飞奔而来,一把拉住晏泠的手。
“哥哥,御史台的张大人派人请你过去呢,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这里。”
“好,本王这就过去。”晏泠在临走之前忍不住瞥了绯雪一眼,凉薄的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等到晏泠走后,晏澄围着面前的这面冰墙走了一圈。
“阿雪,就因为你弄坏了哥哥要送给我的冰雕,所以他就罚你一个人雕这么大一面墙,他这么对你你还喜欢他?”
晏澄最终回到绯雪面前,向前探着身子笑问绯雪。
绯雪脸色煞白,满手紫青,明明看着弱柳扶风,但那双世间罕见的鸳鸯眼却熠熠生辉、坚定不移。
“对,不管王爷如何对我,我都喜欢他。”
绯雪清冷的声音斩钉截铁。
晏澄唇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他心知肚明绯雪是故意这么说,为了激怒他。
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这也是绯雪的心里话。
晏澄看着绯雪的眼神变得森冷、阴狠,又扑朔迷离。
“阿雪,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贱么?明知哥哥不喜欢你,却还白白付出真心,如此下贱,真把自己当成哥哥养的狗了?”
被晏澄辱骂,绯雪心中毫无波澜,反而冷笑:“真巧,云殊也这么说过我,我觉得你们说得对。”
他拾起剑,继续在冰墙上雕刻,仿佛晏澄只是空气。
晏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方才绯雪与晏泠过招,两人既没有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但出手也并不儿戏,虽说绯雪处处被晏泠压制,两人还是打出了一种势均力敌的气势。
在晏澄看来,绯雪和晏泠动手,更像是一种调情。
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喜也好,怒也罢,都是被对方牵动着情绪。
而他呢?
他一无所有。
晏澄被火狐大氅遮住的双手握紧拳头。
“阿雪,想赶在太后寿宴前把这面冰墙雕好,你就是不眠不休、夜以继日也很难办到……不如你求求我,只要你乖乖跟我求个饶,我就帮你在哥哥面前求情,让他放过你,你看怎么样?”
利剑卷着冰晶横向一扫,若非晏澄躲闪及时恐怕脑袋已经搬家了。
绯雪冷冷睥睨晏澄,斩钉截铁道:“我可以直接求王爷,求你?没必要。”
鸳鸯眼中流露出的唯有厌恶和不屑,他怼完晏澄继续挥剑,旁边的晏澄反而看起来像一座冰雕般僵硬难堪。
半晌,晏澄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倏地绽放出诡谲的笑容。
“阿雪,就算你这么贱我还是超级喜欢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命下人搬来了几大桶凉水,然后把这些凉水全部泼在了绯雪身上。
连厚实保暖尊贵无比的玄狐大氅都湿得透透的,绯雪整个人如坠冰窟,寒意顺着脚底板爬到头顶,冰墙散发出的冷气肆无忌惮地钻进他的每一个汗毛孔里,缠绕着每一处骨缝。
好冷!
绯雪浑身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晶莹剔透又冰冷彻骨的水顺着一缕缕发丝流下来,带走了他脸上唯一一抹血色。
他双目灼灼地瞪着晏澄,后者笑靥如花,凝视他的目光像是在说:
求我。
绯雪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手掌的鲜血。
六年前的那一晚,让他留下了病根,他的身体格外畏寒。
“阿雪,把哥哥的狐氅脱了吧!”晏澄故作温柔地建议道:“那种又重又湿的衣服,穿着也不暖和,只会更加不舒服的,不如穿我的。”
说着,他把自己身上的火狐大氅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