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烁至今拿捏不住迟冬的脾气。
这小孩儿性格太跳脱,时而老成,时而娇稚,张扬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乖顺起来,却又能软得让人心碎。
矛盾又复杂,根本琢磨不透。
就比如现在。
迟冬好像生气了,但周景烁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不过想要判断迟冬有没有生气并不难,这小孩儿不高兴的时候不爱搭理人,天王老子来了都懒得掀起眼皮子看一眼。
周景烁操纵着轮椅挪到沙发边上,抬手轻拍了拍小孩儿的肩:“冬冬?”
这种程度的触碰,就算全部的精神力都链接进星网,也能轻易察觉到。
迟冬还是不动,躺得板正又安详,沉迷冲浪不可自拔。
嗯,生气了。
周景烁无奈又困惑,他只是洗了个澡而已,怎么就招惹到他了?
就因为没让他进去找那第两千五百六十一根头发?
......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他进去不是为了找头发。
这才多大年纪,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些...那些不正经的东西?也太闹腾了。
周景烁轻叹一声,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冬冬,去洗澡。”
迟冬蠕动了一下,好歹退出了星网,偏头用那双乌沉沉的黑眸看他一眼,又轻哼一声转过身去。
好难哄。
周景烁不会哄人,也从没有哄过人,新奇又茫然。
敢在他面前闹脾气的家伙,已经在首都星、甚至是全宇宙除名了,而上一个这么胆大妄为的家伙,也已经死在了两年前。
毕竟在迟冬出现之前,躁乱的精神力与肉体的痛楚,折磨得他极端暴躁,报复的手段也足够果决狠毒,戾气太重。
现在精神稳定了不少,但有了那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前车之鉴,多数人也习惯了敬他畏他,站得近了,连呼吸都不敢出声,更别说甩脸子闹脾气。
但迟冬跟那些人不一样,很不一样。
迟冬能帮他,能救他,能让他感觉到久违的安宁平和,能让他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求与期望。
迟冬是他法律上的伴侣。
迟冬抱过他,亲过他,还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迟冬做饭很好吃。
迟冬......挺好的。
所以周景烁不介意他闹腾一些,也不会因为他莫名其妙发脾气就恼火烦躁。
毕竟还是个孩子,骄纵任性一些也不奇怪,哄一下也没什么。
周景烁垂眸,目光落在少年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上,柔软的灯光笼在上面,毛毛躁躁的发着光,忍不住伸手顺了两下,直白地问他:“为什么生气?”
迟冬下意识蹭了下他的掌心,背对着他,眼尾漾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声音却闷闷的控诉他:“洗澡锁门,你不信任我。”
周景烁:......
信任?
周景烁冷漠地想。
信任过头的后果,大概是在洗澡的时候,被忽然闯入,嚷嚷着要找‘第两千五百六十一根头发’的未成年小孩儿看个精光。
诡计多端。
“不信任,”他道:“你会进来。”
“......不可以吗?”迟冬竟然还很惊讶,翻过身看着他:“我们是夫夫关系,看两眼怎么了?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身材不自信?”
他坐起来,目光大大剌剌往他睡袍里面瞧,还要伸手去扒拉。
周景烁握住他的手腕,眉目肃冷:“你还小,不要总想着这些事情。”
“没两天就十七了,能有多小?”迟冬挣了一下,挣不开,暗暗用上灵力也不行。
他现在还在先天一阶,身体顶多比古地球人强健些,跟3S级别的战神比起来,那点儿力气跟蚂蚁抻胳膊没什么差别。
他不高兴地嘟囔:“联盟法都批准十六岁领证了,合法上床,有问题吗?”
周景烁松松的圈着那皮包骨的纤细手腕,根本不敢用力,怕给他折了,闻言冷下脸严肃道:“在我这里,不行。”
联盟法是联盟法,在周家得守周家的规矩。
迟冬被他凶了,蔫哒哒的别过脸:“哦。”
周景烁看他耷拉着脑袋,一副没人疼的可怜相,眉头轻皱一下,锋利的眉眼也软化了些,补充道:“除此以外,别的我不拘着你。”
迟冬立刻抬眸看他,浓黑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呼扇一呼扇,看上去乖得能迷惑人:“真的?”
周景烁知道他演技出挑,上过一次套,第二次就学聪明了,从见他莫名其妙生闷气就留了半分心眼,这会儿看他迫不及待地想提要求了,眉峰微扬。
果然,在这等着呢。
“假的。”
他不介意答应小孩儿一些不过分的请求,但脱口而出的却是有些恶趣味的回答。
迟冬:?
迟冬很明显的愣怔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有点呆。
等他回过神来,从那双总是冷如凶兽的金瞳里察觉出了一抹笑意,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也忍不住往后靠,陷进沙发里,抵着下唇吃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