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冬给周景烁算的那道题,是网课老师留给学霸的拓展思考题,很超纲,特别难。
他压根没料到毕业多年的周景烁还能算出来,这会儿周景烁把超纲题给他当例题讲,迟冬只觉得他在讲天书,听得云里雾里,眼皮子上下打架,马上就要睡着。
但他还牢记周景烁说的‘再走神后果很严重’,不敢明目张胆打瞌睡,时不时‘嗯’一声,握着笔的手随意写写画画,假装自己还醒着,并且在认真听课。
天衣无缝,大佬绝对看不出来他在开小差。
周景烁:......
周景烁听着耳边蚊子一样的哼哼,再看纸上糊成一团的鬼画符,停止了讲课,偏头看向脑袋一坠一坠的迟冬。
还挺厉害,睡着了也能折腾出这么些动静。
......就这么困?
周景烁有些无奈,伸手轻捏了捏迟冬的后颈,小孩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支愣起来,瞬间清醒:“我没睡觉!我在听!”
周景烁:“......口水擦擦,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迟冬愣神两秒,意识到自己打瞌睡被逮了,耸眉敛目地从他身上爬下去,乖乖去厕所洗脸。
再回来的时候人清醒了不少,就是蔫了吧唧的,没有半点往日的精神气,显然深受计算题摧残。
周景烁抬手把他抱进怀里,捏他小脸:“我讲的不好?听不懂?”
这小孩看网课的时候都没睡这么香。
迟冬小狗一样蹭他的手,哼哼唧唧:“老公,这题太难了,你讲得好我也听不懂。”
他连最基础的计算题都没折腾明白,听周景烁讲课,无异于幼儿园小朋友初次接触高数高物,睡觉是最基本的尊重。
“不早说,我还想着你都学到这种题了,期中考试应该不在话下,”周景烁叹了口气,轻拍他脑袋:“学到哪了?课本拿过来我看看。”
迟冬老老实实把课本递给他,小声道:“......从第一节开始。”
周景烁:“第一节就不会?”
“有点......不能说不会吧,就是不太理解,”迟冬小心翼翼瞄了眼大佬:“老公,你不会嫌我笨吧?”
毕竟大佬不是第一次教孩子,在他前面还有个能文能武、学神级别的周韶。
而且据说周韶当年的基础课程七门课有六门满分,一门95,还都是自学成才,完全不需要大佬操心。
相比之下,冬冬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
迟冬耷拉着脑袋,轻叹了口气。
他没上过学,从小就跟着师父修行,师父会什么就教他什么,简繁字词不在话下,诗词歌赋也一样不落,唯独一个‘数学’是短板,加减乘除会,更复杂的就不行了,脑子绕不过来。
古地球的‘简单数学’迟冬都学不明白,遑论星际版的‘数学计算题’。
“我也想快点学会,可是真的好难,”迟冬低声道:“我已经把课看了好几遍了,没有用,就是不会,就是不懂......我也不想这样。”
他心态一向很好,也不玻璃心,可现在当着周大佬的面诉苦,却不知怎么越说越委屈,眼眶红了一圈,吸了吸鼻子:“算了,可能就是我笨吧,不烦你了,说不定我自己再看几遍就好了。”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明显哽咽了,不是因为委屈,只是觉得有些丢人......因为这种事情哭,实在是没道理。
少年眼眶浮着水光,眼尾睫毛湿漉漉打缕,像只要被丢弃的小兽幼崽。
周景烁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小孩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眼泪汪汪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笨,谁说你笨了?”周景烁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揽过哭起来像水晶砌来的小孩,一手抚他脊背,一手给他擦眼泪:“哪里不会我教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总能学会,对不对?”
迟冬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闷闷道:“你真不觉得我笨?周韶不用你教,都能考那么高的分数......我就不行。”
“跟他比什么?”周景烁指腹按了按他的眼尾,缓声道:“你会辨认、培育植物,他会吗?你能烹饪出美味的料理,他行吗?”
“周韶成绩好、战力高,其他方面并不出彩,情商更是短板——这一点你就比他好很多。”
“每个人的天赋、长处都有所差异,优缺点也参差不齐,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周景烁垂首,轻吻了下他的唇角:“不要用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优势比较,你现在就已经很好了,冬冬。”
迟冬很少听周景烁说这么长一段话,愣愣地听完了,反应好半晌,小声问他:“......老公,你在安慰我吗?”
“不是安慰,是陈述事实,”周景烁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从来不比周韶、不比任何人差,不要妄自菲薄。”
迟冬擦了擦眼泪:“那......在你看来,我比周韶好吗?比他重要?”
周景烁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拿周韶作比较,却还是道:“当然,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也是最好的。”
他实在不太擅长说什么小甜话,说完这句,耳根都是烘热的。
“真的吗?”迟冬轻眨了下眼睛,扑进他怀里,在他肩头蹭干净眼泪:“你不要骗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你骗我。”
“不会骗你。”
周景烁沉默片刻,又补充道:“我也喜欢你,冬冬。”
再没有人会像迟冬这样,肆无忌惮地闯进他干涸的世界,掀起四季风雨。
迟冬睁大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等——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