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冬从未料想过,放假会比正常训练还累。
等到一切风雨平息的时候,迟冬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手指僵硬地攥着周景烁的一缕发丝,好像那是他弥散神志中唯一的锚。
在周景烁抱着他去清洁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了昏睡,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回床铺上的。他很久没睡过觉了,一直睡到第二次天黑都没醒——其实也没睡很久,大概只有四个多小时。
中途醒过一次,因为有人来敲门,声音并不响,而且只敲了几下就停住了,周景烁去开门,低微的交谈声没有持续很久,门再次被阖上。
过了一会,他被挪到新的床铺上。
值得欣慰的是,新的床单被褥应该刚清洁过没多久,可能还放到外面晒了一会,蓬松舒适得像一大团云朵编织的巢,还有一股温暖的味道,像是在上面浇了一颗太阳,他很快又沉沉睡过去。
还没到睡觉时间,但周景烁没忍住,上床陪他睡了一会,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凌晨一点。
周景烁看着时间,又低头看一眼怀里沉沉睡着的小孩,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等迟冬醒来,发现假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肯定会闹吧?
但他很快就发现一件更紧迫的事情。
在他睡着的时候,工作用的光脑收到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刘大校几人发来的回职通知——这三个家伙挨了顿猛揍,在医疗院躺了一整个星期,直到假期临近尾声才赶回来,从简从风手里接任工作。
第二条依旧是刘大校发的消息。
刘大校:【听说老简代职的时候没有进行夜袭预警?这群小崽子肯定松懈了不少。】
刘大校:【我们打算在明晚凌晨两点拉响警报,提前跟您说一声。】
刘大校:【十二点前没有回复,就默认您已读不回默认了。】
周景烁陷入长久的沉默。
消息发送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那个时候他抱着小孩睡得正香,完全没看到这几则消息。
周景烁再次看了眼时间,确认了一下,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距离夜袭警报拉响还有半个小时。
周景烁:......
当初还是手下留情了。
周景烁又想起来,迟冬的军演制服还乱糟糟的一团丢在浴室没洗,本来打算四点做早饭的时候顺便洗一下......啧。
周景烁轻手轻脚地起身,迟冬动弹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些不满的咕哝声。
“我去帮你洗衣服,”周景烁低声说:“你再睡半个小时。”
截止现在,迟冬已经睡满了八个小时,但他还是困,而且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听到周景烁的声音,他只是翻了个身,再次陷进被子里睡过去。
周景烁摸了摸他的脸颊,起身去给他洗衣服、烘干,然后在夜袭警报拉响之前把迟冬喊醒。
迟冬坐起来的时候脑袋都是懵的,好像里面灌满了糨糊,连思维都变得相当迟钝。他怔怔地看着周景烁,然后感受了一下浑身不痛快的身体,又委屈,又困,嘴一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怎么了?”周景烁有些无措地给他擦眼泪:“身体很难受吗?”
迟冬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哪哪都不舒坦,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滚,然后哑着嗓子提出了诉求:“我要睡觉。”
“五分钟后有夜袭警报,”周景烁尽量温和地告诉他这个噩耗:“冬冬,假期结束了。”
事后没能睡饱觉的小朋友身心都很脆弱,根本承受不了‘只是睡了一觉假期就结束了’,‘甚至还没睡饱’的噩耗,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他一边哭一边找衣服穿,好不容易稍微止住了眼泪,找了一圈没找到皮带,裤子掉到胯骨,就感觉事事不顺心,又开始哭。周景烁立刻起身去客厅给他找,没找到,最后在浴室的淋浴间里找到了。
等他拿着皮带回来,迟冬已经踩着裤脚拖沓地走到客厅。他的腰背、大腿根的筋脉还是酸疼的,弄得他没办法好好走路,一行动就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某块地方依旧残留着被过度撑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