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了好几天、连饭都不吃的周韶,在听到迟冬那震天撼地的一嗓子之后,犹豫几秒,还是挪到门口打开了门,‘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父亲,”周韶不太敢跟周景烁对视,重新站起来的战神,带给周围人的威慑力与压迫力比以往更甚,他看向迟冬,嘴唇张了张,磕磕巴巴喊了一声:“冬,小,小妈。”
“乖儿子,”迟冬笑眯眯道:“‘小妈’听上去怪禁忌的,容易被审核查封,下次还是喊‘爸爸’吧。”
周韶:......
“听说你闹绝食,给你带了点吃的,辣子肉块,鱼汤,糖醋肉排,还有鲜切果盘,”迟冬晃了晃手里的饭盒,探头往他宿舍里看:“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周韶下意识看了眼周景烁,周景烁微微颔首,淡淡道:“刚好有点事要跟你聊聊。”
周韶打开门放他们进去,转头手忙脚乱地烧热水、找茶叶——当然没找到,问迟冬讨要的茶叶都送给迟星了。
迟星。
周韶愣怔站定,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裹着一身皱巴巴的家居服,看上去分外颓丧落魄,这副模样要是拍个照片发到网上,任谁也猜不出他是昔日有着‘小战神’美称的战神养子。
“愣着做什么?”迟冬欠欠的凑过去,歪着脑袋打量他几秒,推他肩:“你这宿舍怎么连个沙发都没有,椅子也只有一把,你想让我们坐在地上吗?”
周韶的单人宿舍面积不大,卧室、浴室和客厅的总面积也才三四十平,挤簇狭窄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抱歉。”
周韶回过神来,把他们领进卧室,重新铺了床让他们坐到床上,又去给他们倒热水,最后拽着椅子坐在他们对面,局促不安地看向周景烁:“父亲,您想跟我聊什么?”
他这副模样简直像是被教导主任约谈的小学生,看样子紧张到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脑袋上的绿帽子。
迟冬蹬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坐姿也不庄重,歪歪扭扭地倚靠在周景烁的肩头,跟小说里那种缠着大魔头喂喂葡萄、滚滚床单、吹吹枕边风的祸世妖妃没什么两样。
周景烁坐姿依旧笔挺端庄,把手上的误诊报告单递给周韶:“你先看看这个。”
周韶双手接过报告单,一页一页细翻起来——他知道这是诊断报告单,一般来说只需要翻到最后看结果就行,但周景烁点名要他‘好好看’,说不定里面暗藏什么玄机。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玄机,前面十几页都是看不明白的数据图像,直到最后一页的诊断栏,明晃晃地写着‘重度精神力受创;精神衰弱’。
那行否定了他未来的‘精神躁乱’的诊断消失了。
周韶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确认了一下报告单的名字,猛地抬起头看向周景烁:“父亲,这是——”
“你跟当初的我一样,被医疗院误诊了,”周景烁道:“重度精神力受创的各方面表征,跟精神躁乱的初期症状极其相似,你不是第一个被误诊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听说你这半个月都没有体检?你要是按时去体检,这份报告应该能早两个星期拿到手。”
周韶捧着那份体检报告单,脑袋一阵阵发晕,感觉人生跟自己开了一个很大的笑话。
如果没有误诊,他就不会狠下心跟迟星退婚分手,更不会想着在死之前再看一眼迟星,然后无意间撞破那种——那种画面。
迟星跟他谈了这么久恋爱,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接吻而已,可他们分手还没一个月,迟星就跟迟宿做那种事情......这几天,周韶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迟宿靠在门口、迟星跪在地上帮他口的画面,脸色更惨白几分。
他们看上去那么契合,又很熟练,不像是刚接触不久。周韶根本不敢深想,在他跟迟星退婚分手之前,迟星跟迟宿到底维持着怎样的关系。
如果他们早就背着他搞在了一起,那他算什么?迟星口口声声对他的‘爱’与‘喜欢’又算什么?
把他当傻子哄吗?
深埋在记忆里的甜蜜回忆都成了伪劣虚假的谎言,只要一想到迟星跟他接吻的前一天,有可能跟迟宿接过吻,甚至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周韶的胃部一阵阵翻腾恶心。
周韶不是没劝过自己,说不定迟星是因为被他退婚、劈腿伤透了心,所以才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想要报复他......可如果真是这样,迟星对迟宿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周韶清清楚楚的记得,他站在宿舍门前的时候,精神力捕捉到迟星与迟宿短暂的交流——迟星似乎察觉到了他罹患绝症,不想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所以选择将计就计,从他身上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毫无疑问,那些‘价值’无疑是退婚补偿、以及装醉曝光他出轨劈腿的事情,试图借助他的名声抹黑报复迟冬。
迟冬那时候的猜测竟然是最接近真相的。
周韶低垂着脑袋,手指紧攥着误诊报告单,连呼吸都在颤抖。
迟冬的感觉一直是对的,迟星不是良配,也绝不单纯。而他,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是被迟星当垫脚石、当枪使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