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躺在床上、听到窗外的发动机声的那一刻,心都凉了半截。
上将住的旅馆一向是他负责挑选、预订。考虑到上将睡眠极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他一般都会选择郊外的旅馆,远离城市、远离马路,并且尽可能的将周围所有房间都买下来,确保上将住的卧室不会听到任何噪音。
可J市虽然依山傍水,旅游业却并不发达——否则也不会轮到他们来开发,旅游业不发达,郊外就只有一些古老小镇,翻了十几个村落都找不到一家旅馆, 最后只能将就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找了家旅馆。
现在是旅游淡季,偌大的旅馆里也就住了四五个人,护卫特意找了个最清净的位置,四周的几间房都预定了下来,还特意跟经理强调了上将睡眠不好,如非必要,不要折腾出太大的动静。
经理得知了周景烁的身份,连连应声,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料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周景烁端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旅馆门前的路灯坏了几个,黑暗试探着舒展它们的触角,边缘像是霉菌一样毛茸茸的,堕落而危险。
他清晰地看到旅馆大门口停着的摩托车,发动机依旧在嗡嗡轰响,车灯也还亮着,车后的箱子里标注着一个外卖软件的牌子。
很快,将外卖放到前台的外卖员出来了,摩托车发动机再次发出轰响,顺着公路飞快驶离。
护卫:......
这就不能怪他了,属于意料外的不可抗力——为什么会有外卖员骑摩托车送外卖?听这发动机的声响、看这摩托车的外形,没有大几十万拿不下来,也不知道哪家的少爷无聊到当外卖员体验生活。
“去查,”周景烁把水喝完,转身回房。
护卫松了口气,同情了一秒那位‘扮猪吃老虎’的外卖员,紧接着又同情自己——他最迟要在凌晨五点前、上将起床前,调查到那位外卖员的相关消息。
上将每次睡不好,第二天就要发脾气,要是早上醒来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这一整天都会保持一种动辄就炸的危险状态。
护卫打了个哈欠,觉得不能就自己一个人睡不了,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又去隔壁把战友喊起来,这么多年的战友了,当然要有福独享、有难同当。
*
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被吵没了,周景烁半睡半醒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精神状态极差,头还有些疼,脾气处于一个一点就炸的状态。
在他洗漱的时候,护卫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用生平最温和的语气道:“上将,昨晚那个人的消息发在您手机上了。”
周景烁眉头一皱:“我还没瞎。”
护卫:......
好的好的。
护卫也没敢多说什么,灰溜溜跑走。
有这么一个脾气不稳定的上司,就连工作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踩雷,可迄今为止,在周景烁身边工作的护卫,没有一个辞职跑路。
原因很简单,一来,这些护卫都是周景烁入伍后认识的、出生入死的兄弟,说是上下属关系,其实偶尔也会聚在一起喝酒;再者,周景烁开的工资实在太高了。
作为周景烁的贴身护卫,其实他们的战斗力还没周景烁高,真遇到麻烦,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平时的工作就是跟着周景烁满世界飞,权当旅游了,工资还一分不少——企业高管拿到的工资说不定还没他们高。
周景烁给的实在太多了,忍受一下上司偶尔的坏脾气又能怎样,就算是给周景烁当出气的沙包,也没人有怨言
周景烁当然不知道下属们在想什么,翻开外卖员的资料看了几眼,冷笑一声。
果不其然,这位开着近百万的摩托车的外卖员,并不是为生活奔波的那种普通人,而是本地富户家的幼子,富户老来得子,对这小儿子予取予求、宠爱非常,硬是把小儿子宠成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小儿子在外面认识了不少狐朋狗友,跟他们喝酒打赌输了,要当一个月的外卖员,这才迂尊降贵、开着价值其他外卖员身价的摩托车来送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