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武透过车窗望去，前面是一片漆黑，隐约可见道路北面也是两层小楼，贴着马赛克瓷砖。

南面是一排排厂子，这些厂子很简单，围墙、厂棚加大铁门，条件好的，里面还有一些打包机。

道路坑坑洼洼，前几天下雨积的水，到现在还没排出去。

“看来这里荒芜了。”陈传武道。

韩立点头，“两千年前后，打工潮大热，大量农民北上或者南下，村里的劳动力走光了，种棉花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一年到头天天施肥打药，缺乏劳动力可不行。

新疆建设兵团棉花种植面积大，长势好，一年一季，价格又低，金鸡乡的棉花瞬间被打败。

加上国际市场影响，连续几年亏损，棉厂亏，收购站亏，农民更亏！那些棉厂啊，收购站啊，都是三五创业青年从农信社或者银行担保贷出来的。

那时候审查力度松，例如在农信社，你贷款我帮你作保，反过头来我贷款你还能帮我担保，就这样彼此之间相互担保。

亏钱之后，这些青年根本无力偿还，一个个撂摊子不干了，那几年在金鸡乡光黑户就有上千，据说光农信社一家，就有上亿的资产要不回来。

农民辛苦半年，卖掉棉花一算账还赔钱，在外面打工一年，回家带两三万！你说他们来年还种吗？都出去打工了。

那几年，劳动力非常便宜，农民工一个月两千算顶级高了，现在人工不知道翻了几番，还不好找。”韩立是从那个年代走过的人，说起来有些感慨。

陈传武了解不多，不过童年也有些记忆，那时候母亲还在小学教书，一个月也不过几百块。

韩立摸出一根香烟点上，同时打开车窗，吐出烟雾，“说起来，这里荒凉也十多年了，当年那些创业青年，现在都变成中年了。”

“这些棉厂现在还在经营？”

“早就垮了，你看，那一家是生产铝合金门的，那边关着门，里面十有八九是个没有任何资质的小作坊，生产一些三无产品，洗头膏、沐浴露啥的。

金鸡乡产业垮掉之后，这里乡镇合并，降级了，从乡变成了社区，成了自然村！”

韩立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听，随后点头，挂了手机，烟头扔到外面，发动车辆，只开近光灯，往前慢慢行驶，“往南边看，注意一处糊铁皮的大门，上面写着废品收购站！”

车上几个人眼珠子都往南瞧。

一直行驶了很远，陈传武总算看见了，“停下。”

韩立也注意到了，把车靠边停下，熄灯熄火，黑色的夜异常安静，几人往南看着，那里是一处由蓝色铁皮焊接成的大铁门，在蓝色的铁皮上用红色油漆写着收购站三个字，大门上挂着一个纸牌子，写着废品字样，扭扭曲曲。

门口两侧都有监控，红色指示灯亮着。

韩立道：“就里面。”

陈传武立刻下车，其他人纷纷跟着。

韩立也下来了。

陈传武道：“你还用下？在车上呆着吧。”

韩立一笑，“怎么？你能打，就看不起我？”说着掏出了一副黑手套带上，上面镶有铆钉。

“怎么进去？”

“你认为呢？”韩立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