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是他控制不了，控制不住却偏要控制，才导致一切最终都失了控、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去运行，最终一团乱。

[温情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魏无羡只觉得浑身无力，仿佛又回到了当时无计可施的那种状态。

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犯下的错，也知道温情是想偿还他那段时间对温家人的恩情，但同时他也清楚地明白温情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他也清楚地意识到，那是温情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与温情见的最后一面了。

说来也是讽刺，温情一代名医，一生救人无数，未曾杀过人，却只因姓温而被某些名门正派挫骨扬灰。

金凌觉得温情这话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听哪个人说过似的。

直到他无意间被蓝景仪那二货撞了一下后才忽然想起来，这句话魏无羡也对他说过！

[江厌离跪坐在一只蒲团上，愣愣盯着面前那具黑得发亮的棺木。那婴孩就抱在她怀里，还在发出细细的哭声。]

可能是因为方才被金子轩安慰过，也可能是因为江厌离已经缓过神来了，所以再看着这一幕，也只是眼圈有些微红。

金子轩却很是心疼妻子，光看这段文字描述，也能看出来在他在穷奇道意外身亡后，江厌离有多煎熬、痛苦，虽然没有哭但却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棺材，不敢置信他已经意外身亡，更不敢置信杀害他的人是自己一直疼爱的师弟魏无羡，正是因为不敢置信所以没有哭，只是抱着孩子，像是在回忆他们那虽短暂但幸福的婚姻中的美好时光。

[这一声虽然是喝出来的，可是，换了任何一个清醒的人来听，都会听出来，蓝忘机的声音分明在颤抖。然而，魏无羡此刻已经失去判断能力了。他已然半是疯狂，半神智不清，一切恶意都被他无限放大，只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恨他，他也恨所有人。谁来都不怕，谁来都一样，也不过如此。]

对于不夜天的那一段回忆，魏无羡是最不想再次提起的，也不愿再去回忆。

可如今再看，他才意识到那个时候自己是有多癫狂，多神志不清，原来蓝湛那个时候是想劝他的，可他没有听，不仅没有听，甚至还把所有的话全都收归到恶意之中，认为这世间都是恶的，认为接近他的人都没有一个是心怀好意的。

但实际上是有的，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

蓝忘机见魏无羡又陷入了沉思，便知道魏无羡这是又陷入了自责中，他不想看见魏无羡这样。

对于不夜天那一夜，他事后亦是十分后悔，若是自己再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去告诉魏无羡，去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也不会让他们的关系愈发恶化，让魏无羡经受那么多本不该承受的东西……

谢怜想到自己的那些经历，也很能理解魏无羡当时的感受。

仿佛被世人背叛、抛弃，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没有一个是好意，仿佛全都充斥着满满的恶意，那种压抑感是无法独自忍受的。

[江厌离勉力道：“……阿羡。你之前……怎么跑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和你说一句话……”]

金子轩再次搂紧了江厌离。

他已经不想再去责问江厌离当时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只身一人前去不夜天城，他只是想：可怜的阿凌，当时才1个多月大，就这么没了双亲的……

时至今日，江厌离自己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当时她听说仙门百家真的决定要去不夜天城讨伐魏无羡的时候便按捺不住跟着去了，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一个修为平平的人去了又能做些什么。

她只是当时隐隐约约有种预感若是自己这次不去的话那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就是这番预感催动着她去了。

可她去了才知道，自己的这想法有多草率，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好不容易站在魏无羡，站在自己自小便疼爱的师弟面前的时候，第一反应却不是去责怪对方：为什么要杀了子轩？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控制不了这凶尸呢？

而是想让对方停下来，停下来听自己好好说说话，就像以前在莲花坞一样。

但很可惜，她最后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完，就那么倒在了乱刀之下。

跟子轩一样，那么突然的，就倒下了。

说她怨恨魏无羡吧，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师弟，她清楚他的为人，知道他一定不会想那么做的。

但要说不怨，那是她的丈夫，那是她孩子的父亲，就那么没了，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她的死，确实是影响很大。

她死后，阿凌成了孤儿，阿澄成了孤家寡人，阿羡也彻底疯了……

最后，沉默了许久的魏无羡站起身，再次哽咽道：“师姐，对不起……”

江厌离缓过神来了，淡声道：“没事的，阿羡，有什么事早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回来了，都在这了。”

“嗯。”魏无羡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还好，大家都回来了。

再多的往世尘烟，也早该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