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垂下了眼，他高估了自己，他还是扛不住阑燧的视线。007的余光捕捉到半米远横亘在地上倒塌的树干上。

007后退几步缓慢大坐在了树干上垂首。

他没有去看对面倚靠在车身俯视自己的阑燧，只沉默望着泥泞的地面还有上面的斑驳血迹以及昆虫蚂蚁尸体等。

气氛难以言喻的凝滞，呼吸之间都是冷。

“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听到阑燧的声音，007本就虚握的手掌再次拢紧。他抬眸看向阑燧，喉咙动了动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阑燧说完便再次合上了眼眸，闭目养神。

这是他们之间的惯例了。

每次007犯错，他基本都会找各种理由开脱，久而久之阑燧也习惯了。他在每次惩罚浑序会给浑序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

营地的众人都躲得远远的，他们听不见首领和陈锋在说什么。

不过看这个情况，他们心里猜的是真的。

陈锋……真和老大有什么关系！

夜风席卷着枯叶刮过，很冷，但比不过此刻007身体的寒冷。一炷香的时间是十五分钟，半炷香就是一半。

这个时间过得自然飞快。

阑燧缓缓睁开了眼。007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赶在阑燧启唇前，007终于开口了：“那一剑……不是我本意。”

这显然不是阑燧想要听到的东西。

007自己也知道，所以他一直观察着阑燧。待阑燧脚步抬起时007立马如惊弓之鸟般一个猛子起身，他往后退，迎着阑燧如霜的寒眸道：“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跑那么久。”

“我其实想过回来跟你道歉，看看你。”

“但是我真的怕你，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脾气，我怎么敢回来。”

007如竹筒倒豆子般快速说道。

阑燧长眸幽淡，里面看不出什么喜怒，道：“这便是你的回答。”

007垂眸，他攥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树枝叶说道：“你但凡…对我态度柔和点，我也不会这样。阑燧，你难道从不觉得你自己有问题么？”

阑燧似乎来了兴趣，他收起手中泛着寒光的链子，淡声道：“说下去。”

007手指微微拢紧，沉默了很久。

气氛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变得更加紧绷。仿佛只要轻轻一动，眼前还算是平静的气氛就会和湖面般瞬间碎的四分五裂，迎来湖底的巨兽，被彻底一口吞噬。

“是，我知道你在愤怒什么。你怪我不坚守最初的誓言，我想抛弃你，甚至还为此伤了你只想走。可是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咱俩在一起两千多年吧？”

“你脾气阴晴不定，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规矩繁多，我只能照做。有的时候做不到你会罚我，或许在你眼里并不重，也就是在主峰内罚站几天吹吹冷风而已。”

“可我心里也会难过。我站在被你圈起的后山罚站，出不去，也无法回洞府，只能硬生生在那站那受罚被寒风吹着。”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你到底喜欢我吗？回顾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追着你。我不能出灵峰，我哪里都不能去，我拼命忍着。你说我坏习惯多，是，我承认，可你对我想罚就罚，半点通融都没有，有时候求你也没用。”

007缓缓叙说着。他的浓睫微压，看不清楚神情，只能听见声音有点沉闷。

“我知道追老婆的确需要经历一些坎坷磨难，人的规矩我懂。但你是老婆吗？被狠狠压在身下的那个也是我。”

“合籍那么多年每一次发生矛盾都是我去哄你，变着法讨你欢心。一直都是这样，我一开始也觉得无所谓，可时间久了我发现，我坚持不了那么久。”

空气再度静了下来。

过去了大概七八分钟左右后，阑燧面不改色，道：“说完了？”

“嗯…完了。”007沉声道。

“好。”冷硬的锁链落在车头上，碰触间发出沉重的声响。也让007心里也咯噔一下，差点反射性就要拔腿跑了。

“浑序，不是我求着和你在一起的。”

听到这句话007手指一颤。

阑燧依旧神色冷淡，狭长的冷眸带着天然的摄人压迫感。他道：“你追求我时，我曾踹你三次到悬崖之下，甚至伤过你多次，但你总是想方设法还会进我灵山。赶赶不走，踹踹不走，想尽办法出现在我面前。”

“我扔了你十次，但你又跑回来。”

“你说你喜欢我，我的脾性自那时到现在都未曾改变过。如若你不喜欢，为何还要追求我几百年之久，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阑燧走到了浑序的身边，低头俯瞰着沉默的他，道：“你知道，你什么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