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自北而归,前来看望院长”
“嗯?”
弗兰德皱着眉睁开眼睛,像被冒犯了一般,锐利的目光隔着一副黑框眼镜打量着还在鞠躬的佘见云,准确说是在审视他那一身冰冷又柔和的矛盾气息。
“你谁?做什么呢?”
这股魂力气息太特殊,但凡见过都应该记忆犹深。
不过很显然,弗兰德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这么一个年轻且魂力气息别具一格的小伙子,连不是这个年纪的也没有。
佘见云直起身子,却微微低头,好让处于视线下方的院长更好地打量自己的面容。
他轻笑,温和如沐春风,谦谦说道:“院长,我是佘见云。”
八年前独自入学,六年前又无声退学的那个瘦竹竿小子?!
弗兰德一推眼镜,惊讶地站起来,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佘见云,一双猫鹰眼瞪得圆圆的,震惊着失语喊了一声:“你是佘见云?!”
“是我,院长。”佘见云笑眯眯回答他。
弗兰德跃步过来绕着佘见云看,一双大手不可置信地拍了拍他还算结实的肩背,难抑欣喜地夸赞:“好小子!变化不小啊,你这一身魂力醇厚,改变得连我都没认出来。”话音一转,却说:“当初你毫无征兆地退学,可让学院的老师们伤心了一段时间呢。”
弗兰德遗憾地拍拍佘见云。
佘见云是史莱克学院成立以来遇到的最具天赋的学生,拥有泛大陆罕见的君子剑武魂,生来过目不忘,一通百通。十岁孤身一人来入学时21级,十二岁突然退学时已经是33级。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无法获得魂环,但魂力却一天一天往上涨,身体也每况愈下。这可把学院的老师给愁坏了,弗兰德还写信问过大师,但是并没有用。
这个问题直到他退学离开都没能解决。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老师们都认为自己没能帮到佘见云。当初他退学后老师们愧疚了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以后对待其他学生更加用心了。
弗兰德的大掌拍得佘见云一个趔趄,吓得弗兰德连忙将他扶好,欣喜上头的弗兰德陡然想起来佘见云身体很差,那时候像个小瘦竹竿,小脸煞白,看上去病歪歪的。
见佘见云此时还是柔柔软软,看上去没什么力气,就像扶着豆腐那样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臂膀,关切询问他:“见云啊,几年不见,现在你身体怎么样了?来,坐下跟院长慢慢说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弗兰德找来一把椅子,让佘见云坐下说话。又倒了一杯甜丝丝的热饮,放到佘见云手边。
佘见云也不客气,坐下后恬静笑着,先回答院长最关心的问题:“当年退学,是因为身体突然恶化,老师只能带我回宗门,一时着急,也没来得及派人跟学院老师们说。我回宗门后就废了魂力重新修炼,六年炼体下来,虽然比不上一些同龄人,但也算是比较好的了。”
“那就好,哈哈,当初你老是生病,老师们可没少给你灌苦药,就是不见好,差点没把邵鑫那老小子给气死。”弗兰德听到佘见云身体有好转,宽慰地朗笑了几声,又说了件佘见云还在学院学习时候的囧事。
随后又语重心长地说:“身为教导过你的学院老师,这几年下来,偶尔想到你,除了担心你的身体之外,就是你在修炼上的事情了。你小子一贯神秘,当初从入学到退学只见你一个人,嘴里也只有一个你老师。要不是你今天来了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宗门。”
佘见云无奈回答,道:“当时我也不知道,老师将我送去的路上才将一切告诉我。”
“哦?怎么说?”
佘见云曾被史莱克学院视为“加冕皇冠上最璀璨的宝石”,弗兰德更是坚定地认为凭他的天赋,只要路不走歪,成为封号斗罗是迟早的事,至尊斗罗也不是不可能。
六年前,佘见云的退学甚至不见踪影,令他愧疚;而六年后的今天,他平安归来,又出落得如此健康,令他欣慰与好奇。
佘见云没有太多隐瞒,解释说:“我的父亲来自极北之地的清虚剑宗,也就是泛大陆熟知的隐居避世的君子剑佘家,与老师是好友。据老师说,当年我的父亲下山后在大陆与母亲相遇相爱,但母亲不能修炼,为了生下我而大伤元气早早去世,父亲为了寻找万年九品参王复活母亲,最终也殒命星斗大森林。”
“自那之后我便生活在老师身边,只知道自己的武魂是君子剑,或许来源于隐居的佘家,却从不知道在极北之地还有个宗门。”
弗兰德叹了一口气,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勾起佘见云这等伤心往事,拍拍他的肩膀,正要安慰他时,佘见云却深吸一口气,又叹息,随后淡然笑了笑。
他对弗兰德说:“院长不用安慰我,其实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老师身边,对父母感情不深,对宗门家族更是没有一点印象,提起他们而感到情绪低落,只是感叹父母相爱不相守,并非为了其他。”
“你能想明白就是最好的,不知道多少魂师因为这些伤心事耽误了自己。”弗兰德见他并没有因为这些陈年往事将路走窄,也只感叹一句。随后他问:“然后呢,你不能吸收魂环是怎么回事,现在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了,院长。”佘见云说。
他饮一口水,顿了顿,放下杯子后向弗兰德一句话解释:“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武魂。”
弗兰德闻言疑惑地皱起了眉,他摩挲着下巴暗自思考。
难道是当初教导的方法错了?不应该啊……
剑类器武魂,除了修炼进度慢一点、可能拥有一些特殊魂技外,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了。
看出了弗兰德的疑惑,当事人佘见云说:“院长不必疑虑,当初学院教导的方法并没有错,老师也是剑类器武魂,他也是这么教我的。”
佘见云接着解释:“顶级的剑类器武魂通常是家族、宗门式发展,多数传承着相匹配的剑法,独立于魂技之外。一般而言,剑法修炼与魂技修炼互不干扰又相互促进。据宗门长老所说,除了清虚剑武魂外,其他剑类器武魂都是这样。噢,武魂的称呼上宗门对内自称清虚剑,泛大陆称君子剑,我更习惯宗门的称呼。”
说到这里,佘见云叹了一口气,道:“清虚剑武魂没有剑鞘不开刃,门人大多性格温和,所以在泛大陆才有君子剑之称。宗门的长老告诉我,清虚剑不经寒川磨砺,就不能真正见血,不见血,魂技修炼就不能寸进。这也就是之前院长与老师们看到的那样,空涨魂力等级,没有魂技。”
宗门家族之间的弯弯道道不必太过理会,弗兰德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说:“那怪不得你的宗门要在极北之地那种风雪苦寒地方了。”
佘见云也点头应声,补充说:“其实我的身体病弱也是因为逐渐上涨的魂力而导致的。我没有经过寒川炼体,身体就像瓷泥捏的瓶子没有经过烧制,魂力就像水,慢慢充填进来,时间一久,瓶子也被从里至外泡坏了。”
“宗门对我的补救之法,是釜底抽薪。”佘见云说到这里,摊开了左右手,看着掌上颜色微微发黄的茧子,缓缓说道:“废掉魂力,是将之前的水倒出来;药物补体,是修复被腐蚀的地方;寒川上日复一日的挥剑练剑,就是当初我缺少的那一步烧制了。”
佘见云苦笑着摇摇头,随后合起手掌,转而开玩笑一般向弗兰德诉苦:“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院长,您是不知道,老师将我送回宗门那时,宗主都被我的身体震惊了。”佘见云想起当时宗主一惊一乍就觉得好笑,只感叹着说:“那时没死当真是我命大。”
弗兰德相当震惊,震惊过后心中又缓缓爬上来一股后怕与愧疚,叹着气,手里不自觉攥紧了椅子的扶手。
佘见云看到了,在弗兰德院长开口前就笑眯眯地岔开话题。他扬起眉头,略带点自豪,说道:“说起来,院长,之前我在学院的时候,赵老师总是以秦明学长来鞭策我。那当年秦明学长在史莱克学院毕业的时候,年纪多大,魂力多少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