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这上面画的什么?也是麒麟吗?”盐丁顺子穿上官衣,登上硬靴,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迈脚,舔着肚子让卢岩看自己身前上图案。
卢岩微微一笑。
“我也不懂,问师爷。”他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站过来的师爷立刻含笑答道:“这是犀牛纹饰。”
“那我算是多大的官?”顺子咧嘴问道。
对于营兵来说,最多也就是个什长…就是不入流的。
“从七品吧,”师爷想了想,说道,“就跟县太爷一样…”
这一下大堂里更是哄哄一片。
县太爷!那在他们眼里可是大官,几个升了小旗的盐丁顿时激动手脚发抖,其他人则是一脸艳羡。
“我当县太爷!我当县太爷了!”顺子更是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我要回家告诉我娘!”
说着竟忍不住呜呜哭起来,冲卢岩噗通跪下,口中连喊道谢大人恩典。
在他的带动下,几个盐丁都跪下了,叩头道谢。
“快起来。”卢岩笑道,示意众人扶他们起来,“这是你们自己挣来的!”
“如果不是大人带着咱们杀敌,又极力向上头请赏,哪里能得来这功劳..”师爷在一旁说道,神色凝重,“就是那些死去的兄弟,如今也挣来了功绩恩赏抚恤,父母妻儿也算是衣食无忧了,如果没有大人,就算立了功,也不一定能得来赏赐。”
“对!要是没有大人,就没有咱们这一天!”也穿上一身小旗官衣名叫付老三的大汉,立刻跟着说道。
他的嗓门大,又带着激动,震得大家耳膜嗡嗡响,印象极其深刻。
大堂里立刻响起一片谢恩声。
“看到没,要想做官得功很容易,只要敢杀敢打,我卢岩保证,咱们弟兄们人人又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一天!”卢岩站起身来,目光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他说完举起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后猛地摔在地上。
这一句话让大厅的气氛沸腾起来。
“跟着大人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众人轰然应和,传了出去,那些在院子里,门外摆开的宴席上的盐丁听到了,也都跟着喊起来,整个盐巡司掀起一阵绵延不绝的声浪。
吃酒的气氛更加浓烈,丰盛的酒菜不断被端上来,大碗吃酒大口吃肉,曾经连肚子都吃不饱靠着如同匪贼一半打家劫舍的盐丁们激动的不可自制,如今这日子过的,不仅饷银拿着,剿匪缴获分着,鞑子也杀得,走出去再不是以前人人畏惧中带着鄙视瞧不起,而是带着敬意,那感觉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要是贵子还在,如今也能当上这小旗了…”付老三忽的呜呜哭起来。
席上的气氛顿时一滞,卢岩也慢慢放下酒碗。
师爷在一旁暗自踢了那付老三一脚。
付老三忙抹着眼泪说我这是高兴高兴呢,贵子在不在,咱们都一样,咱们弟兄有的,他也就有。
卢岩点点头。
“那谢四娘如今还是在村外的窝棚里住着吗?”他问道。
一个盐丁立刻站出来答声是。
“赏赐送过去了,她没有收,只让送到大娘那里。”盐丁说道。
谢四娘以媳妇身份要伺候贵子娘,贵子娘无法消除丧子的恨意,始终不让她进村,那谢四娘便在盐池滩村外搭了一个窝棚住着,原本贵子娘和村子里的人都日日去骂她,无数次的推到她的窝棚,但谢四娘却丝毫不为所动,不还口不还手也不走。
那一日贵子娘上香,她默默跟随,救了贵子娘一命后,村人和贵子娘不再去骂她赶她,但还是不允许她进村,贵子娘也依旧不肯承认她是媳妇。
卢岩曾派人请谢四娘来盐巡司城住,被她拒绝了,依旧住在村外的窝棚里。
我替贵子助大人,我替贵子侍奉娘亲,从此后世上再无谢四娘,我代贵子活下去。
大厅里沉默下来,众人的神情有些复杂。
这样一个女人…..
“找人看着她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说。”卢岩说道。
盐丁应声。
“还有。”卢岩又唤住要走的盐丁,“谢四娘协助咱们剿杀河南来的马贼的事,不许再传。”
他说这话,目光扫过大堂里的诸人。
当初谢四娘在郭家台成功进入马贼的驻地,自然难免被马贼们侵犯,但她屈身迎合,得以存命,又寻机放火,引发混乱,虽然大功一件,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种事实在是不便人谈。
如今消息已经隐隐传出来,原本对她避之如毒蝎的村人更是按不住唾弃,荡妇破鞋的骂声已经渐起,所幸谢四娘对外界一切干扰毫不在意,要不然换做其他女子早已经受不住压力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