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她说的是这样。”牛黄蔡也是一脸迷茫。
二人站在河边,看着起程的船荡起一阵阵水波,将水草杂物推到河沿下。
“嘿!”牛黄蔡忽地低喊一声,猛地推李大掌柜。
晕晕乎乎的李大掌柜差点被推到河里,吓得他一头冷汗清醒了。
“老蔡,要不是这是白天,我都要以为你是想谋财害命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一面拍着胸口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牛黄蔡一把抓住往河边推。
“老蔡!”李大掌柜可是真吓了一跳,这老小子大悲大喜之后终于承受不住要疯了吗?
“你看那是什么?”牛黄蔡摇着他,不许他挣开,往河里指。
李大掌柜顺着他所指看去,只见河水卷着几块黄黄的东西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河堤。
“天啊!”他不由失声喊道。
这边牛黄蔡已经顾不得形象赶着小厮去捞,所幸这边水浅,很快就捡了上来。
“你瞧瞧…”牛黄蔡小心的捧着递给李大掌柜。
李大掌柜只觉得手脚有些不自主的发抖,他深吸了几口,才颤抖着接过。
他看啊看,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越看手抖的越厉害。
“你还记得咱们刚上船时刘姑娘在做什么….”牛黄蔡压低声音颤抖说道。
她在往河里倒东西….
“不会..吧..”李大掌柜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不可能…”
没有人会把金贵的三七像丢瓦石垃圾一样…..
说完这句话,二人都沉默了下,忽的牛黄蔡噗通一声跳进河里。
“有人跳河啦…”
码头上顿时沸腾起来。
午后,李大掌柜药铺的制药房里,牛黄蔡裹着厚厚的裘衣,看着李大掌柜举起切药刀,面前的案板上摆着五块被水浸过的三七。
这是牛黄蔡跳水里亲自捞的。
“真的要切?”李大掌柜又看了眼牛黄蔡。
“切。”牛黄蔡点点头郑重说道。
伴着他的声音,李大掌柜手起刀落,一块三七被切成两块。
他小心的拿起一块,认真的看起来,牛黄蔡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我..”李大掌柜看了一刻,抬头看牛黄蔡欲言又止。
“快说,你什么你。”牛黄蔡跺脚道。
“你瞧啊,这断面是棕色的,而且还有黄百环….味道嘛..”李大掌柜说着放在鼻子便嗅了嗅,咬了一口,“姜香气,微苦..辣…”
“你就说是不是吧。”牛黄蔡被他说的更糊涂,他打交道多的是牛黄,对于别的药材并不熟悉。
李大掌柜嗓子发干,嘴唇抖了半日硬是说不出话来,急的牛黄蔡恨不得踹他一脚。
“不是,这是姜黄。”李大掌柜终于说出来了。
二人瞪眼相望,室内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牛黄蔡咧嘴笑了声。
“所以嘛,根本就不是刘姑娘的三七。”他说道。
李大掌柜也松口气,如同卸下一副重担。
“也不知道谁家进了姜黄来,是漏了还是不要了扔下来。”他摇头说道,神态轻松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拍拍手起身往外走。
“这姜黄倒是特别,经水一泡跟三七倒有几分像哈。”他加重语气说道,又想到什么,冲牛黄蔡扯着嘴角笑了笑,“害的我还以为是刘姑娘不小心掉的。”
牛黄蔡也扯着嘴角回了个笑。
“不过,还是不一样嘛,姜黄也变不成三七。”他说道。
“那当然,能把姜黄变成三七,那只有神仙才能。”李大掌柜哈哈笑道。
他当先一步迈出去了,落后一步的牛黄蔡忍不住停下脚回头看。
他的视线落在摆放在桌案上完整的那几块姜黄上,事实上从外表上怎么看,那都是三七,只不过经过水的浸泡发胀,上面呈现出明显的刀雕刻的痕迹…..
他突然想到一个传闻,说刘姑娘曾经把一个坏掉的人参变成好的….
这个念头闪过,牛黄蔡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神仙技艺…..
“老李,我和你说一声,我要回家。”牛黄蔡一步跨出去,忙忙的对李大掌柜说道。
“现在?”李大掌柜声音惊讶,“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合办的药铺刚开张,再说,你身子还没好呢,怎么能上路?等年底再回也不迟。”
“没事没事,家里老婆孩子担心,我还是回去吧。”牛黄蔡忙忙的说道,“至于那药铺,我还是算了,这京城太大了,我这个小人物觉得还是回老家安安生生的开的好。”
李大掌柜沉默一刻。
“老蔡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药铺都开在京城的确不安稳.,”他说着一拍手,“不如咱们回你老家开药铺好了…”
牛黄蔡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兵荒马乱的,在京城不安稳?要去山西?边关?鞑子一年来个三两回跟下馆子似的地方?
“老李,你没开玩笑?”他扯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问道。
“想好了,这有什么可想的,走走,我们商量一下去。”李大掌柜抓住他的胳膊托着忙忙的向厅房走去。
“老李,你可得好好想想,这可不是开玩笑….”
“我好好想了…老蔡啊,你的身子也不好,还是先在这边养着,不如我先去山西,你养好了再过来….”
此时京营外,浩浩荡荡的一列人马正以行军阵列展开,铠甲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寒光,一杆接一杆的大旗帜迎风烈烈。
卢岩的队伍依旧在最后,前锋,中军一列列人马走出好远之后,他们才开始前进,和来时一般,虽然和厚重的辎重车队混在一起,但队列稳健井然有序,气势丝毫不输于前方那鲜亮铠甲艳旗帜构成的大军。
随着队伍的走动,付老三跃上马忍不住怪叫一声。
“终于能回家了,这鬼地方老子可是再不来了。”他大叫着纵马驰去。
王九沉稳忙呵斥他跟了上去。
“大人,走吧。”张顺也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似乎一生下来就在马背上一般,看到人绝对不会想到他曾经有第一次骑马涕泪齐飞差点被吓死的狼狈。
卢岩一撩鲜红的披风大氅上马,做工用料精良的大氅在日光下泛起暗哑的光泽。
“这衣裳真好。”张顺不由艳羡的说道。
这是那日来的那个老大人托人送来的,这时候大家已经知道这个老大人竟然是陈清的爷爷,曾经的兵马大元帅。
当接到这个礼物,卢岩并没有如付老三建议的那样扔在地上狠狠踩两脚然后送回去,而是接受了,还回赠了一份得体的礼,当然对于这件让京营其他将官都有些艳羡的礼物,卢岩也并没有如他们建议的那样包起来珍藏在箱子底以备偶尔在某个重要的场合穿出来。
在这漫漫野外行军的路上,他就这样毫不客气的穿上了,可以想象风霜吹打坐卧相磨等他回到家时,大氅肯定光鲜不在。
“好看不好看的没什么,倒是挺暖和,正好用得上。”卢岩低头看了眼说道。
他勒住呼呼喷气的马匹,回头看了眼冬日中的京城,远远的如同一头趴着的猛兽。
“走。”他一夹马腹,健马扬蹄嘶鸣。
身后亲兵们策动马匹,紧紧跟随其后,激起了一片的烟尘向西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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