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凌乱的园子里散落着几株老梅树,此时结了花苞,想来再等一场雪就能绽放了。
刘梅宝不由信步走过去,想着这个宅子还没来得熟悉就要出嫁了,感觉挺怪的,忽听的一旁有脚步响,以为是贴喜字的小厮,回头看却是周良玉。
“哥哥怎么来这里了?”刘梅宝笑道。
周良玉也笑了笑。
“这个时候最闲的就是我这个新郎官了。”他笑道。
他的脸上并没有喜色,笑起来似乎有些无奈,刘梅宝不由收了笑,审视他。
被她盯着看,周良玉这一次没有移开视线,而带着浅浅的笑看着她。
他的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难过?刘梅宝微微皱眉。
婚前恐惧症?
“对呀,不知道新娘子此时会不会也很闲。”她笑道,一面岔开话题,指着一旁的老梅树问,“这树好些年了吧?”
周良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
“是曾祖父时种的,我记得爹说过,那时候种了好多,满院子都是呢,只可惜成活的不多,后来到爷爷这里,要盖亭子,又砍了好些…”他说着话,举步走过去,伸手拍着枯皱的树干,“我最早学爬树就是在这里..”
老梅树虽然不粗壮,但矮矮的扭出好看的身影,枝桠弯曲,如同老人弯曲的臂弯,很适合孩童爬玩。
“瞧,要开了。”周良玉伸手攀下一枝,看着点缀其上的粉红花苞。
刘梅宝跟过去站他身侧一起看,顺着话应声。
“到时候哥哥嫂嫂可以一起赏梅了。”她笑道。
周良玉转头看她一笑,没有答话,伸手将那梅枝折下来,递给刘梅宝。
“给你。”他说道。
又没花,摘了怪可惜的…刘梅宝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但一心要周良玉心情放松,便笑着接过,还放在鼻尖嗅了嗅。
“好香。”她夸张的笑道。
“你第一次来家里时,我不是不舍得把梅花给你,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拿着跑了,害的你哭。”周良玉笑道。
还有这个事,刘梅宝就哈的一声笑了,便说自己记不得了,问他那是几岁是怎么个场面。
周良玉含笑一一讲了,一面引着她在花园子里走,指着给她看,这里自己挖过蟋蟀,那里埋过爷爷的镇石…..
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才意犹未尽的收住了话头。
“脚冻僵了吧?”他看着刘梅宝问道。
“没有,一直走着不冷。”刘梅宝笑道。
周良玉点点头。
“以后不会了,就这一次。”他缓缓说道。
因为有喜事,家里四处都点起灯,这里也不例外,来挂灯笼的小厮看到他们忙招呼。
“要吃饭了,夫人正找少爷和姑娘呢。”
刘梅宝应了声,对周良玉笑着摆头。
“走吧,哥,过了今日,咱们三人一起吃饭的日子就….”她不由说道,原本是要打趣,却不想话一出口,鼻头竟忍不住一酸。
过了今日,新人进门,她出门,曾经三人挤在饭桌上的场面将一去不复返,将来还会添下一辈,再下一辈,在生命的长河中属于他们三人相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当然,这是好事是喜事,刘梅宝心里忍不住自责,对于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很是气恼。
“走吧。”周良玉接过她的话头说道,大红灯笼下,照出他温和的笑脸。
自己这也是婚前恐惧症,刘梅宝不由笑了,点点头,丢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感伤,兄妹二人并肩去了。
新娘子进门是在晚上,场面很热闹,爆竹声响了半条街,前来贺喜的客人也挤满了一条街,其中除了药商锡器行就是武官来的最多。
爆竹声渐渐变小,在跳跃的红烛下,周良玉接过喜娘手里的秤杆,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盛装打扮的康小棂垂着头坐在那里,在听到周围的惊讶声以及新娘子好漂亮的夸赞声后,浓浓的妆面也没盖住她瞬时泛红的脸。
婚宴的热闹一直到半夜才散去。
第二日,新婚夫妻给宋三娘敬了茶,刘梅宝作为小姑子收了新嫂嫂的见面礼,跟想象中的荷包手帕不同,竟然是一个银镯子,做工精良分量也足。
这得很多钱吧,刘梅宝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因为身份的转换,大家之间都有些拘束,吃饭时气氛很怪异,小棂恭敬的行媳妇礼,小心又拘谨的伺候着婆婆丈夫小姑子吃饭。
在看了新娘的嫁妆之后,刘梅宝知道自己因为一个银镯子的惊讶有点小题大做了,宋三娘子告诉她,小棂的陪嫁非常丰厚,虽然比不上周家彩礼,但也绝对拿得出手,而最关键的是,当初宋三娘托四婶交给康家的那些银子,小棂又一分不少的都带了回来。
“这家人,倒是硬气。”宋三娘子沉默一刻,叹口气说道,她暗地让人问了,这康家将他们所有送去的彩礼都变卖或者抵押,将得的钱一分不少的全部给小棂置办了嫁妆。
小棂家还有一个弟弟,日子过得实在是紧张清贫,按如今的习惯这些丰厚的彩礼都将是留下来供儿子娶媳妇时用,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他们却全部舍了。
这是疼女儿的父母啊,刘梅宝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