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喝。”刘梅宝侧头躲开,果真伸手接过药碗。
那男人有些意外,看着药碗被拿去,并没有意想中被摔了,那妇人果真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了。
“小船,自己喝。”她喝完了,又从那男人手中拿过另一碗,递给怀里的孩子。
孩子这期间一直安安静静,听了娘的话,便接过碗。
他的手太小不能像刘梅宝那样一只手端着,便两手捧着不管这汤药有什么怪味,一口气喝了。
男人有些愣神,有些迟钝的接过了空碗。
“算你们识相。”他嘟囔一句。
“不亏是那卢岩的家眷,果然不一般…”门外又有人说道。
这药效很厉害,刘梅宝已经开始迷迷糊糊,恍惚看到有一个高瘦的男人走进来,怀里的卢舫已经闭上眼昏睡过去了。
她努力的想要再多看一会儿多听一点,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又要去什么地方….
“….咱们得快点了,那卢岩的人已经摸到这里来了…”
“…娘的,属狗的啊,这么快,三哥他们那边还没准备好呢….”
“….那也得走,要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他吓坏了吧?刘梅宝忍不住眼泪流出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怀里依旧紧紧的抱着孩子。
天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这里,旋即几根长枪就挑开了门。
这是一间被废弃的地窝子,伴着人涌进来,从中扑腾扑腾飞出一群蝙蝠。
兵丁们掩面侧身让这些受惊吓的家伙们飞走。
脚步凌乱踏起地上尘土飞扬,两个兵丁猫腰进去,认真的搜索一遍,便走出来。
土撵上,穿着旧棉袍的卢岩正翻身下马,在他身后,王墨正骑驴小跑而来。
“没错,查清楚了,从河南那边传来的消息,近期的确有李贼的人出现过…”站在卢岩身旁的将官说道,“极有可能是胡子芳和李难…”
“这胡子芳是李长三老营的人,是心腹部将之一..”王墨近前,小心翼翼的从小驴身上下来,一面说道,“那李难不用说了,李长三的侄子,小李爷,咱们也接触过,别看年纪轻,最是狡诈奸猾,这两人都是跟着李贼一路杀将过来的,屡败屡不死的,看来上一次的利用他对付季家的事他还记得呢,我以为他跑了就跑了,没想到还敢回来…”
卢岩一直沉默不语,他只是望着远方,布满红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只要一眨眼就错过妻儿的身影出现。
“平蛮将军在湖广大败李贼,逼得他们疲于奔命,好几次差点活捉了李长三,”王墨接着说道,站在卢岩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向远处看去,“没想到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大人身上。”
“他们想干什么?嫌死的慢了吗?要咱们送他们一程吗?”将官瞪眼说道,攥紧手里的跨刀。
“他们是想挟持大人。”王墨笑道,看了眼卢岩。
如今的卢岩镇守着整个山西线,历次作战,从最初的盐巡,到河东堡,再到平阳卫,那挂着卢字旗的军队已经深深的给鞑子留下印象,据各地哨探得来的消息,鞑子这边开始流传一个告诫,那便是见卢字旗最好避而走之。
能让鞑子望之避走,这是大周与鞑子交战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可见卢岩如今的气势。
如果能挟持住这样一位将领,对正被打压的喘不过的李长三来说,意义可想而知。
卢岩神情没有变化,只是这沉默更让人心中害怕,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说不笑不睡不吃。
整个山西都要被翻一遍了,始终没有刘梅宝的确切消息,看来是已经被带出山西了。
“李贼是要南下,那么必经路有这些…”将官们聚在一起,或蹲或站的开始讨论。
卢岩依旧望着天边,只看的眼睛酸疼不已。
梅宝,你不能有事,我还没有告诉你结果。
“召集兵马,出境南下。”他忽的说道。
正在讨论的将官们一愣,抬头看他。
“大人,无令带兵出境那可是..”王墨迟疑一下说道。
卢岩已经翻身上马。
“谁敢挡我?”他冷冷说道,红红的眼中狂暴满溢。
“大人,你要记住,只有你安好,太太才能安好。”王墨整容说道。
卢岩紧紧勒着缰绳,全身僵硬。
他安好,他一直安好,只是他的梅宝自从跟了他从来没有安好过,如今更是因为自己遭难。
“那就干等着不成?太太带着小少爷,更何况还有身孕..”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师爷宁宝华正从马上翻下来。
他显然不习惯骑马,一路奔来身子极为不适,下马之后有些踉跄。
“想什么想,等什么都想周全了,人..人要是没了还有什么用!”他激动的喊道,抖着手,“大人,让我河东堡去..”
王墨看着他摇头。
“宁大人,冷静。”他提醒道。
“冷他娘的静!”宁宝华大失斯文的喊道。
他的话音未落,这边卢岩已经纵马奔去。
“上马,集合。”
将官们再没迟疑,纷纷上马,大声喊道。
散步在四周的兵丁立刻快速整队,大队人马如同瞬时凝聚而成的利剑,跟着卢岩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