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壁看着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嘴角慢慢上扬。
“奇技淫巧”的称谓由来久矣。
科学在漫长的历史中一直处于被打压的地位,只是在明清时期扩大了外延,加剧了对科学技术的全方位封杀。
士农工商,分工古代的劳动人民中分化出了“工”这一专业人才。
工匠们运用自己的技术与能力在制陶、冶金、铸造、建筑等多方面开创了行业的广阔天地,遗留了丰富的遗产。
然而因为儒学成为显学,成为历代王朝一直不可缺少的思想理论依据,工匠科技也遭受了灭顶之灾,被蔑称为“奇技淫巧”。
《尚书·泰誓下》中,起初“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是为了批判商纣王置祖宗基业于不顾,沉溺于玩乐取巧。
《礼记》中提到,“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杀。”
而儒家门徒名教子弟,最擅长的就是歪曲先贤圣言,用自己的理解横加批注甚至是解释宣扬,从而让这些所谓的圣贤之言变成替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一直等到了唐宋,“奇技淫巧”的不入流地位在开放包容的唐宋迎来转机,四大发明之三就是这一阶段的结晶。
隋唐时期经济的繁荣提供了物质保障,商业手工业地位的抬升为科技的突飞猛进奠定了基础。
但科举考试制度将技术类的各门学科排除在外,“学而优则仕”的观念将大量的知识分子们引入哲学、道德和文学领域。
前宋朝廷不但没有像以往的统治者那样视工巧之便为“奇技淫巧”,加以禁绝;相反,还制定了对出色的科技发明的奖励制度,工匠们就有了研制技术与工具的动力。
而且在科技领域有突出才能的人通常会被列入“奇才异行”名录,可以直接选拔进政府机构。冯继升改良了火药法,朝廷赐衣物束帛。
甚至前宋朝廷理念相当先进,深谙“要从娃娃抓起”之道,有意识培养科技人才,后世常常将古代的国子监、州县学、书院看作是儒家经义的培训基地,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思维定势。
就比如前宋朝廷,中央设立了专科学校,包括医学院、算学(数学)院、天文历法学校、武学院等,隶属于国子监,还开辟了对优秀学生的奖学金制度,如医学院学生根据成绩的上等、中等、下等分别给五到十五贯钱。
毫无疑问,前宋朝廷这种大力支持的政策,让投身于“奇技淫巧”行列的百姓子民得到了切实利益,自然鼓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科学技术的行列。
除了中央,地方的州县也不落下,各学校也根据情况设置科学课程,比如理学大儒、“宋初三先生”之一的胡瑗在主持湖州州学时,设立“经义”“治事”两斋,治事斋开设了算历课程,虽然他们对天文历法的重视离不开服务于迷信的“天人合一”,但因此也推动了算历的平稳发展。
宋代的书院设有专门的科学课程,书院教育集大成者朱熹就主张农业技术、医学、百工之类的自然科学知识也都“确有道理在”,并认为自然科学和成圣成贤、经邦治国的知识都是正道,这就洗脱了科学技术“奇技淫巧”的罪名。
包容开放,支持鼓励,这也是前宋经济繁荣的根本原因之一。
元朝的治理非常粗糙,不过两宋的科学余绪尚未断绝,颇似曾经宽松对待“奇技淫巧”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