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
这些诡异入夜以后就会出现在村子外的农田里。
只有有人一步不慎掉了下去,就会变成这些稻草人的养分。
村民来来去去,一个病都没瞧出来,乙小南三人也逐渐适应了这里,下诊断的速度越来越快。
反正来回就是些“复诊”“保守治疗”“早睡早起”的说法,这些诡异也没指望他们今天能看出病症,想尽办法地在文字里挖坑。
江霁退回到槐树的阴影下,悄悄往外走去。
村子里的人基本都在这里,她要去村子里面探查下情况。
一道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在天上,打下来的光线却没有任何温度。
江霁一路上果然没瞧见其他人,路过了昨天那几间屋子,门还敞开着,但发现挂在晾衣绳上的白大褂不见了,看来是有人在家才会挂出来,但她没打算进去。
直到走到西南边的一处院子,江霁站了会儿才下定决心踏进去。
这座屋子的各处都积灰了,很久没打扫过,江霁踏进去,一股霉味混着恶臭。
正对着门摆放着一个水缸,水缸是满的,里面的水已经浑浊发黑,江霁猜测这水的年纪可能比她还大。
一道身影坐在床边。
披头散发,形容憔悴,怀里抱着个黑黢黢的襁褓。
听到脚步声,那张呆滞的脸恍惚着抬起头,涎水顺着嘴角蜿蜒流下。
“王家婶子,又见面了,想跟你确认个事。”江霁摸出昨天从小木屋里找到的纸条,抖开,“这是从弃婴人的家里找出来的,你应该还认得吧?”
女人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沉,死死地盯着她的手上。
苏峰说其他人身体里的稻草都是干的,只有王大体内的稻草是湿润的。
湿润的……和水有关。
江霁昨天就想到了,古村长一家反复强调村子里十年来都没有一个男婴降生。
王家婶子生下男娃的时间。
古根苗讲述的,河上游飘下来了成年水打棒。
还有弃婴人死亡的时间。
——都是在十多年前。
假设古根苗没有对她撒谎,那么江霁将目前已知的线索归拢起来,重新排了下顺序:
王大把生不出男娃的原因怪在王家婶子身上,动辄打骂侮辱,于是她选择在深夜出门,遇见了住在婴儿塔附近的弃婴人。
就是这次,她在十个月后生下了那个男婴。
对,一开始古根苗给她讲的那个小儿河的传闻,其实原型就是王家婶子。
只是根本没有什么白衣老太婆,也没有什么河灵,只是用撒谎来掩盖那次的偷情罢了。
弃婴人的信,也是写给王家婶子的。
弃婴人本就是杀孽极重的工作,因果报应,一生很难有子嗣。
他也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了孩子,还是个珍贵的男娃,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别人姓,又发现婴儿塔出现了异常,担心自己的独苗被报复,于是写信给王家婶子。
这封信没有送出去,他干脆直接找上了王婶子,两人在小儿河见面,弃婴人扬言要带她俩离开。王家婶子不肯,争吵下弃婴人掉进了河里……
听完,那张灰寂的脸幽幽抬起,续上了她的话。
“河水瞬间就把他吞没了,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过了几天他从上游飘了下来……他明明是死在下游的,怎么会从上游漂下来?”
女人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声音如同鬼嚎,低沉压抑,“我抱着我的娃,在人群里看到了他的尸体,他已经泡白了,那双眼睛还是没有闭上,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里都是血,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