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昭这番话和自己儿子说的竟然如出一辙,让田晓大吃一惊。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前几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火气呢?
不过,他多少还心存一些侥幸,万一,万一呢……
正好,那个齐明送吃的来了。瞧着她那满头大汗的样子,又看看她端上来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有两条肥美鲜嫩的黄河鲤鱼,赵文昭可真是高兴了。
她马上就说:“好好好,真是难为你了,做得又快又好。齐明,你去把这鱼赏给外面的侍卫们。哎?有什么热汤没有?”
齐明走上前来说:“殿下,您瞧这连天大雨的,黄河里的水早就喝不得了。幸亏,我这里接了点雨水,可是,还得用明矾澄澄再用啊。
咱们这小地方,比不得皇宫,什么像样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一道说汤是汤,说茶就是茶的,殿下您尝尝,看合不合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着一个硕大的茶壶,倒出了一碗粘乎乎,热腾腾的面汤样的东西,双手捧着,呈在了赵文昭的面前。
孔敏这些日子也是跟在赵文昭身边跟着语昕学了一些规矩,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殿下,这汤先赏给草民尝尝好吗?”赵文昭笑了:“哎,你也太过于谨慎了,是不是跟语昕学的。这个天不收地不留的地方,难道还会有人来害本王?再说,语昕她们又还能不去监厨?”说着,她端着汤碗就喝了一口,而且立即就大声夸赞:“好香啊!本王还从来没喝过这样的好汤呢!齐明,你过来,对本王说说,这叫什么汤?”
齐明笑了“殿下,这是我们这里四里县的特产,叫做油茶。我们这些干活的人,累了,渴了,乏了,饿了,吃的全是这个,不是什么稀罕物。”
赵文昭刚端起碗来想喝,却突然回过头来问田晓,“根治这河的问题,你有什么见解。”
田晓见又有了机会说话,就赶忙开口,“说是要效仿祖制来根治这河,但是,这河连年漫灌,旧时的水利设施早就是荡然无存了,臣以为,应当重设河道总督。”
“重新规划,才能逐年改观?。”赵文昭冷笑一声,装出来的善面终究是摘掉了:“这还用得着你说?河道总督府就设在清江,只是没有总督而已。你看看如今的吏治,再看看如今河道衙门的那些官员们,她们的眼睛盯的根本不是河,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养条狗还能看家护院呢,任命个河道总督,还不等于是把钱都喂了她们!
既然没有林陈那样的能人,本王宁可不要河道总督,也不能让那些庸人来滥竿充数。
所以本王暂时还不能向陛下提议设河道总督,而让河道衙门吃着俸禄,领着钱粮,却只管巡视。需要治理之处,由各省自筹银子,分段治理。实在不够时,朝廷再补贴一些,这样只怕还会更好。”
田晓碰了钉子,却又急于讨好,想了想又说:“殿下,臣自到任以来,已经巡视过丰都全境,现在十分萧条,有的地方,方圆几十里都不见人烟。臣在想,迁一些百姓过来。一来不让土地荒芜,二来可用作治河的民工。听说朝廷正在整顿,要是派没有差使的人来开荒种田,恐怕更要合算一些。”“你这话简直如同儿戏!”赵文昭冰冷地把田晓堵了回来,“你大概不知这河流故道上千里荒原,你逼着人们背井离乡地来到这里,还美其名日要她们垦荒。可是,她们吃喝什么?住在哪里?谁给她们耕牛?谁发给他们种子?你田晓是神仙,能变出庄园,变出场院来安置她们?你不懂就说不懂,不要装懂。你以为这所有人就是那么好打发的?现在她们每月拿着月例银子,舒舒服服地在大都跟前种田,尚且打着不走牵着倒退呢,你倒想让她们到河南来垦荒?真是海外奇谈!田晓啊你可真会给本王出馊主意。算了吧,你规规矩矩地办你的差,先把这里的吏治弄好,能治平均赋,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有了大树,还怕别人不来你这里乘凉?
本王告诉你:不要瞎操别的闲心,先干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理。务外非君子,守中是大女子。这就是本王送给你的两句话。要换个人,本王还懒得和她说这些呢?”赵文昭说得口渴,自己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油茶,又顺手指指边上的另一碗说,“你怎么不喝,嫌这油茶不对口味还是怎么的?”
田晓现在如堕五里雾中,连手脚都不知怎样放才好了。自己冒雨出来巡河,本是自讨苦吃,可偏偏被宸王殿下看见,一见面就先表彰了她。
她也觉得“讨好”讨到了正地方,实在是求之不得、千载难逢的荣宠;可要说今天幸运呢?自己说什么殿下就驳什么,批得她狗血淋头。
批完了,训完了,又蒙殿下赏赐油茶喝!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看来,什么也不怪,只怪自己猜不透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