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小时后,直升机停在了一处农房外的荒地上。
周肆从直升机上下来,转身去扶白若的外公。江予白动作更快,客气周到的将人扶着,转身抬眼看向前方。
这里说是村,其实更像是荒村。
放眼望去,到处是残垣断壁。
每个房屋都隔得远且稀疏,有风吹过,不见半点人气。
白若见周肆盯着不远处的农房,忙提醒道:“得从这条小路往上再走半小时。”
她指着农房旁边的小路,往上看去,依稀能看见一个灰扑扑的建筑物。
白若之所以让周肆在这里把直升机停下来,是因为那位老神仙听不得任何引擎声。
说白了,就是精神不大正常。
周肆嗯了一声无异议,率先往前走。
又半小时,一行人终于走上了一条石板铺就的羊肠小道。小道尽头是一座歪斜的土砖房,屋顶是草棚,门前门后养着许多小动物。
鸡鸭狗都是基础的,好几种众人见过的没见过的鸟在院子里飞来飞去,远处小栅栏里还有两头野猪。
这个季节,蛇也不少。
大的小的粗的细的,有在笼子里的,有盘在房顶上的,还有挂在门前歪脖子树上的……
乍一看去,简直像入了一个混乱的动物世界。
众人刚在拐角处冒头,十数只凶神恶煞的狗便疾扑而来,其中两头赫然还是两头狼。
江予白瞪大眼:“我艹!”
他下意识挡在周肆面前,想着他皮糙肉厚,咬两口没什么,回头去打狂犬疫苗就是了。
但周肆万万不能被咬啊,以前的周肆一拳能打死一条狗,现在么……不好说。
万一他认为这是命运对他的考验,舍身喂狗怎么办?
狗群扑过来时,白若也吓白了脸,她身边的老头赶紧上前,大喝一声,短暂的镇住狗群之际,他扯着那破锣嗓子冲着茅草土屋方向喊:“老神仙哎,是我啊,老瘸子!”
他扯着嗓子叫了半晌,才有一道身影从屋后面走出来。
白若口中已过百岁的老人,看起来竟比她外公还年轻硬朗。
他似乎是个爱讲究的人,头发理得干净,衣服虽旧却齐整,从屋后走出来时,他取下草帽放在旁边的木架子上,颤颤巍巍地转身望过来。
“老瘸子,你带了哪些个人来?”
老人声音嘶哑,像是喉咙受过伤。
一双眼睛白翳一片,看人时没有焦距……竟是个盲人。
空气里有浓郁的中药味弥漫。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周肆迫不及待地上前
“老爷爷,不请自来,还望见谅。”他一动,狗群就开始疯狂吠叫,他却熟视无睹,沉着的自报家门:“我叫周肆,听说您一生行医救人,今天晚辈冒昧打扰,想求您出山一趟,救救我的妻子。”
他说的不是‘请’而是‘求’。
白若惊愕的望着那道背影,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个念头:
若是老神仙让他跪下来,恐怕他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江予白紧张地跟上去,听见周肆又说:“我的妻子……她快要死了。”
江予白的脚步陡然定在了原地。这是姜浔出事之后,周肆第一次承认姜浔快要死了的事实。
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管是江予白还是白若,却都在那道迫不及待的背影里看到了绝望。
轻风裹挟着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他的声音颤抖而低沉,像佛像前苦苦许愿哀求的凡尘俗子,不管不顾地把一切悲伤苦痛说给面前的神佛听。
“求求您,帮我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