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宫里,做奴才的,是不能在主子面前分辨对错的,你跟着我这么些年,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江德顺短叹了一声,指着他那条断了的腿,无奈摇头,
“师父这条腿断了,办起事来也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明年也该退下去。到时你会顶替师父,成为御前的首领都太监。所以你不能对皇上有任何怨言,日后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办好自个儿的差事,明白吗?”
话至此,小印子即便再想不通透,也不得不明白了。
他擦去眼泪,不甘地点头,“师父教诲的是,徒弟明白了。”
后来的几日,萧景珩的一颗心几乎全都困在了长乐宫,
他日日都会去看望宋昭,
宋昭虽然不再哭了,但情绪总是瞧着十分低落,终日里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
短短十数日的功夫,瞧着人不仅憔悴了许多,更是饿瘦了一大圈。
她如今有着身孕,这般为难自己,对她和腹中皇嗣都不好,
于是萧景珩便传来了云杉,问她宋昭何以这般磋磨自己。
一开始,云杉十分惶恐,不敢对萧景珩说她从宋昭那里听来了什么,
可屈于萧景珩的淫威之下,她也只能哭着开口道:
“娘娘说......孩子没了便没了,她是罪臣之女,生下来的皇子也是罪臣之后。娘娘说这孩子只会给皇上丢脸,令皇室蒙羞。”
“傻话!”萧景珩颇为无奈道:“为着那些不打紧的从前事,她竟这般想不开?”
云杉道:“也是奴婢无能,劝不好娘娘。皇上得空还是多陪伴在娘娘身边儿吧,毕竟只有您去了,娘娘才肯吃上一口饭。您不来,娘娘平日里就只顾着一个人窝在榻上暗自落泪,奴婢看着实在是心疼极了......”
萧景珩如何不想劝宋昭呢?
可她心之症结,也不是萧景珩三言两语就能替她解开的。
又过了几日,张太医与萧景珩说:
“皇上,懿贵妃娘娘忧思郁结,成日里食难下咽,又夜不能寐,眼瞧着好好儿的身子,已经是虚亏透了。娘娘若再是如此,只怕......皇嗣难保!”
萧景珩听他此言,更是焦心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宁婉霜听说萧景珩为着此事,已经一日都不曾用膳了,
于是晚些时候,便带着亲手所烹的饭菜去了朝阳宫,劝着萧景珩以龙体为重,无论如何也要进一些。
可萧景珩却是饭菜不吃一口,反而饮了许多酒。
宁婉霜见他如此,难掩心疼地说:“懿贵妃的事儿臣妾都听说了。其实对于入冷宫一事,她倒并不介意,只是身为罪臣之女,这桩事成了她的心结。她私心里也是怕皇上来日,因着她和她的子嗣而蒙羞。”
萧景珩悲切地抚着额角,“可朕从未这般想过。”
“皇上有没有这样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懿贵妃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面,只怕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来了。”
宁婉霜凑近萧景珩,贴心地替他揉按着紧绷的太阳穴,忽而提议道:
“臣妾记得年初的时候,督察院左都御史(从一品文官)家中独女病笃不治,遗憾身陨。那时皇上还亲自召见慰问了他。”
见萧景珩默不作声,宁婉霜便继续试探道:
“其实洛家家世清白,洛大人这把年纪也再难育有子嗣。臣妾想着,若是懿贵妃能做了洛大人的女儿,那便也不算是罪臣之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