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整整半个月,后宫中再不见惠妃的身影。
郭院判让她卧榻保胎,她倒是当真听话,
闭门谢客,谁去探望她也不肯见。
要说惠妃也确实是有大福气的,明明已经落红胎像虚滑,但一日熏艾三次,倒真让她将胎给保住了。
等到承璟三七前,张太医悄悄给昭华通了信,
“娘娘,惠妃身子康健,明日大抵会出席三皇子的三七祭礼。”
说着于怀中取出了几根用素布包裹好的檀香递给昭华,低声道:
“这是娘娘要的东西,檀香里添了十足的博落回,惠妃有落红之症,又长久熏艾,若是闻见了这味道,多半会形成崩漏之势。”
昭华将檀香交给云杉收下,又问:“明日夜里是你留宫当值,你可能保她无虞?”
张太医微有诧异,“能是能,可娘娘费此周折,不就是为了让惠妃落胎吗?为何......”
“本宫是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但也不愿亲自动手,脏了自个儿。”昭华定声截断了他的话,“明日事发后,还请张太医拼尽全力相救惠妃,务必要保她母子平安。”
张太医虽仍有疑惑,但也不多过问,只道:
“娘娘所托,微臣定不辜负。”
当天夜里,云杉拿着昭华手抄的往生经,以给承璟祈福为由,去法华殿将其焚烧了。
期间顺手将动过手脚的檀香,放在了佛龛前供着的檀香最上面一层,以确保明日惠妃祭奠承璟之时,能亲手点上。
待到次日,后妃齐聚法华殿,送承璟最后一程,
而惠妃,也再度出现于众人的视野中。
今日再见,惠妃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脸上那些被热油溅射烫出的水泡早已消下去,但是也留下了暗沉的疤痕,
为了遮掩短处,惠妃与从前的瑶妃一样,在脸上用了很重的水粉,
正因如此,煞白的面色衬得她整个人气色更差,如同丧子之痛带给她的打击颇大,一夜之间要她苍老了十数岁一般。
于她含泪上香祭奠承璟之际,昭华听见颖妃与云妃小声嘀咕着:
“此番承璟骤然离世,对惠妃的打击真真儿是极大。她原是咱们里头最年轻水灵的,如今看着人熬干了似的,也是可怜。”
“谁亲眼看着自个儿的孩子被油烹了,能承受得住?只是瞧惠妃这般苍老疲态,只怕日后再想承宠,也是难了.....”
“到底是人家有福气,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这要是再生下个皇子,即便来日无宠,后半生也能有了指望。哪儿像咱们......”
昭华静静听着,默然不语,
她目光落在惠妃干瘪的脸上,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她老了。
本就是年近三十的女人了,再老,还能老到哪儿去呢?
今日与其说是承璟的三七,不如说是后妃们联手又做了一场大戏,
她们背地里都是怎么看惠妃笑话的,这会儿当着惠妃的面就越表现的姐妹情深,字句劝慰,仿佛死了儿子的是自己一样,眼泪珠子不要钱的落。
昭华看得头疼,便说身子不爽,先行回宫去了。
回宫后,小福子一脸神秘地将一画册递给了昭华,
昭华见他笑纹盈面,不觉好奇道:“这是什么?”
一边说,一边将画册翻开。
却是在画像映入眼帘的一瞬,便红了眼。
画像首页,见一男童骑在红棕马背上,笑意纯真,飞驰于辽阔的草原之上,
往后翻阅,
又见男童拉弓射箭,读书习字,与同伴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