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江德顺怯怯的声音从门缝处飘了进来,“京都的尹知府、农桑局的杨大人,还有......还有大谏闫大人,此刻正侯在尚书房,说是有要事要回禀皇上。”
昭华静静瞧着,
江德顺将前两者的名讳报上来后,萧景珩尚是面色平平,
唯在听见了‘大谏’两个字后,他眉头一瞬蹙起,眼角眉梢显露出的嫌恶之情都要溢了出来,
“闫齐来做什么?”
江德顺声音发颤道:“这......三位大人来的匆忙,奴才本想问一句,但闫大人却训斥了奴才,让奴才只管来通传皇上便是,其余的闲事......不叫奴才操心。”
江德顺是萧景珩身边的老人了,敢对他这样说话的臣子,满朝文武除了‘大谏’闫齐之外,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
而这所谓‘大谏’,正是前朝最令萧景珩头疼的言官之一,
其职专司监督帝王,忠言逆耳,直言进谏,
且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大谏’打不得惩不得,更不能废黜,故而每每只要他来,萧景珩就少不得要听一番训。
萧景珩明显是不愿去见他的,只叫江德顺打发了他,
“你去说朕忙着,让他们择日再来。”
“这......”
听得江德顺的为难,昭华伏倒在萧景珩的肩头,温声细语道:
“朝臣们这个时候来寻萧郎,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萧郎若为了陪伴臣妾,而耽误了国家大事,这罪过,臣妾可担待不起。”
萧景珩默然少顷后,才无奈叹道:
“好吧。那朕晚些再来瞧你。”
御驾出了长乐宫,便直奔尚书房。
三名大臣立在尚书房门外,已是恭候多时了。
方一见着萧景珩,周全了礼数后,还没等萧景珩入内落座,农桑局的杨大人就急着回禀,
“启禀皇上,京都、京都闹了虫害......”
“虫害?”萧景珩奇怪道:“去年京都冬日大雪连绵,过了除夕又是个暖春,如此怎还会闹出虫害来?”
杨大人抹了把额间虚浮的汗,解释道:“此次爆发的虫害,乃是之前京都从未有过的。害虫为青虫和灰象虫两类,这二者皆以桑树嫩芽为食。其突然泛滥成灾,导致京都近郊的桑树全都被啃秃了新芽......”
尹知府向萧景珩躬身一揖,接着杨大人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京都虽然比不得苏杭是农桑纺织的大户,但也有许多百姓以纺织为谋生之道。如今桑树被害虫所侵,春蚕无了可食之物,便难以产丝。如今京都的百姓,对此事已经生了怨言了......”
“怨言?”萧景珩怒而挥袖,不豫道:“天灾之事,闹出来朝廷自会想法子震灾,他们要怨什么?”
“自是怨皇上。”
一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闫齐,忽而于此际慷锵冒出了这一句来,
惹得萧景珩脸色愈发铁青,凝眸横视着他,
“闫爱卿又想说什么?”
闫齐略略向萧景珩一揖,旋而声若洪钟道:
“百姓所论,自嘉睿皇后过身后,每年三月里的亲蚕礼,却是已逾四年未再办过。亲蚕礼是由皇后主持,率领一众妃嫔与朝廷命妇,叩拜蚕神嫘祖,并亲自采桑喂蚕,向上天祝祷纺业兴旺。
亲蚕礼的重要程度,与皇上率领王公贵胄所主持的先农礼不相上下。如今亲蚕不亲,导致天象生异,这虫祸如今还只在京都,但这事儿若是传到了苏杭去,岂非要让才从水患遗祸中缓过神来的百姓,再度日夜为了生计而忧心?”
话至此,闫齐倏然双膝砸地,重重地跪拜于萧景珩面前,字句掷地有声道:
“国不可一日无后,臣请皇上早做筹谋,早日立后,以稳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