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有什么东西,被无声地碾碎了一般。
宁婉霜的心猛烈抽搐着,有一股气哽在她的喉头,上下两难。
而承欢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反倒是释然了,
听他继续道:“承煜弟弟......我之所以要害他,是因为惠娘娘说,母妃养着儿子,是为了让儿子争气,去争储。儿子争气了,或许父皇日后就会对母妃好了......”
他说着,忽而抬头,眼神直勾勾地透过菱窗开合的缝隙,盯着庭院内已近开到荼蘼的辛夷树。
不觉间,眼底漫出了恨意,也溢出了泪,
“我不想再让母妃常常对着宫里的辛夷树流泪了......自去了尚书房后,儿子一直用功读书,其实父皇原本已经对儿子另眼相看了。可是承煜弟弟一回来,一切就都变了......”
他的神色一点点灰败下去,语气也是懊丧极了,
“父皇待承煜弟弟很好,他看他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截然不同。后来没多久,父皇更是直言要将他立为太子。我不想辜负母妃,所以我想当储君,我想当太子......”
承欢深吸一口气止住啜泣声,含泪看着宁婉霜,有些委屈地说:
“我想让母妃......一辈子都对我好。”
或许,在旁人眼中,承欢是复杂的,是不堪的,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可宁婉霜却是一直都坚信不疑,
她的承欢,她的儿子,绝对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种。
此刻,她将承欢搂在怀里,难忍哭腔道:
“傻孩子,你这是何苦?母妃对你的好,全然不是因着这些。自母妃养你的那一日起,母妃早就已经将你当成了母妃的亲生儿子了。母妃所愿,也只是你能平安健康而已。”
“儿子知道。”承欢乖觉地点着头,他的眼神雾蒙蒙的,氤氲着一层散不开的水汽,
少顷,也不知是回忆到了什么,竟是笑了,
“我永远都记得,日日为我擦身的母妃,日日给我煎药的母妃,在我高烧不退时,守在我身边整整三日都不曾合眼的母妃......”
宁婉霜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罐,酸楚与钝痛交织,不断撞击着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是啊,
在孩子眼里,她永远是最好的母妃。
可临了了,她却是有事瞒着孩子。
宁婉霜不忍地看着承欢,悲戚地摇头,
“母妃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下意识瞥了眼一旁放在炉子上煨着的汤药,“其实母妃......”
“儿子知道。”承欢截断了宁婉霜的话,轻描淡写地说:
“儿子知道,母妃,换了儿子的药。”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惊得宁婉霜头皮发麻,
她慌了,想要开口解释,
可承欢却仍旧对她笑着,
那笑容明媚,如同母子俩从前无数个独处的欢愉时光一样。
“那药我日日都吃,只有我知道它有多苦。可那日母妃拿给我的药,甜甜的,它不苦了。”
承欢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笑得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