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饶命!饶命啊!”
杀猪般的哀嚎声一路远去,渐渐消失不见。
裴后犹自气愤不已,对着苏锦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务必把沈沉鱼带回来!”
“是,娘娘。”
人都离开,寝殿里静的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裴皇后忽然起身,走到多宝架前,拿开一个大肚矮颈的花瓶,手掌朝着墙壁轻轻一按。
咯噔一声响,一个小小的锦盒从隐秘处弹了出来。
裴后打开锦盒,从中拿出一条天蚕丝绣芙蓉的手帕,仔细端详。
那帕子似是已经放了很多年,已不复当初雪白,泛黄的边角上,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小篆沈字。在晕黄的灯影里似乎幻化出无数的人影幢幢,多年前御花园的一幕渐渐涌上心头。
裴后忽然像是被火烫伤了手似的,猛的将手中帕子丢弃在了地上!
可恍惚间,她又急切的将那帕子捡起来,再也不看一眼,重新放回远处,一叠声的冲外喊道:“来人!来人!”
脚步声急促奔近,宫女怯怯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娘娘,有何吩咐?”
“去看看,苏女官怎么还不到!”
裴后厉声喝问。
“是!娘娘!”
……
皇宫,内廷司。
苏锦姑姑站在正堂上,望向对面战战兢兢的刘主司。
“再问一遍,今日赵嬷嬷送来的那个女子,现在在何处?”
“在……”
刘主司一边答,一边不住的打量苏锦,他实在是摸不清楚,一天之内,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来了两拨,他到底应该听谁的?
“人到底在哪里!”苏锦发火了:“再不说,你信不信禀报了娘娘,让你即刻人头落地!”
刘主司闻言面上掠过一阵惊恐,再不敢隐瞒了:“人……中午受了点刑法,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样了!”
苏锦不耐烦的追问。
刘主司心一横,眼一闭,终于道:“已经拉出宫门扔往城郊乱葬岗了!”
“什么?”
苏锦大大吃了一惊。
刘主司立刻跪了下来,哭天抢地道:“都是赵嬷嬷让干的!她说皇后娘娘厌恶那人已久,正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想法子杀掉,奴才办了这事儿,一定能得娘娘奖赏……”
“狗奴才!你办砸了差事,还想要奖赏!”苏锦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踹开:“等着领板子见阎王爷吧!”
丢下这一句,她再不看刘主司一眼,扬长而去。
果不其然,皇后勃然大怒。
“那贱婢既然已死,就赶快找别的大夫!太子的病情不能耽搁!”
苏锦满脸都是冷汗,垂头应道:“奴婢这就去找!”
皇后眼角瞥见呆站一旁的萧长凌,忽然开口:“不,让老四去吧!老四?”
她一连喊了两声,萧长凌才回过头:“母后在说什么?”
“你对你大哥的病如此不关心,还在想着那个贱婢?”裴后满脸都是不赞同:“老四,本宫不得不说你了……”
“儿臣并非对大哥漠不关心。”
萧长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只是,骤然听到沈沉鱼已死的消息,有点惊讶。”
在那一瞬间,心是空的,仿佛缺了一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皇后冷冷哼了一声:“沈家灭亡之时,她早就该死了!是朝廷仁慈,才容她苟活至今。”
“母后说的是。”
皇后神色一缓,道:“这一次,替你大哥找寻神医大夫的重任,母后就交给你了。别人,本宫不放心。”
萧长凌没有迟疑:“请母后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哪怕搜遍天下,也要找到最好的大夫来给大哥治病。”
“要快,大夫可以慢慢找,太子的病却是不能等了。”
裴后盯着他:“三天时间,一定要找到,明白?”
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毕竟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
萧长凌没有多想就应下了:“母后,儿臣一定不负所托。”
裴后笑了,整个人的凌厉减弱了几分,多了一份慈祥:“行了,你去吧!”
“是,母后。”
萧长凌行了礼,垂首一步步走出坤宁宫。
这一天他离开皇宫时,依旧没有见到最想见的人。
却又失去了一人。
……
夜深人静,城郊乱葬岗。
一轮圆月静静悬挂头顶,照的这片犹如鬼蜮的地方,阴森可怖。
白天就已人迹罕至,更何况夜晚。
然而此时,这寂静的坟地里,却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良久,一道抱怨声响起:“我说老三,这地方扔的不是穷苦人,就是宫里拉出来的死尸,这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懂什么?”
另一个人道:“这宫里出来的人,身上才有宝贝!穷人有什么?”说着,摊开手掌,月光下,一块银锭子在月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真的有啊!”那人顿时红了眼,随即快速的翻动脚底下的尸体,借着手上烛火一一寻摸起来。
忽然的,他感觉到小腿勾上了什么东西。
以为是树根,那人不以为意的一抬腿,准备转身。
然而,那东西依旧紧紧的勾着他的小腿,同时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救……我……”
“鬼啊!”
那人颤抖的低头,看到了一张布满血污,蓬头垢面的脸,仿佛张着狰狞血口,顿时一声尖叫,扔了手上蜡烛,没命似的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