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寒的目光遥遥望向前方,他看到那女子蹲下了身去,神情专注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她的面前,躺着一名受伤了的士兵。
“三王子,她,她是在给那士兵疗伤……”随从低低开口。
呼延寒也看到了,眸子越来越亮。
能带兵,还会医术,这要到了狄部草原,岂非大大的有用?
他想要那女人的心更加强烈了。
……
沈沉鱼很忧伤,出来七天,尽管她找遍了关外,也都没有萧长凌的消息,哪怕一点点。
“王妃,王爷说不定已经遇难……”
第十天,崔元忍不住开口劝道:“属下不是要阻止您,而是希望您想清楚,这么多人,粮草有限,胡人随时随地都会发现……”
沈沉鱼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再找一个月,若是找不到,我们就回去。”
一个月?这期间会有多少变故!
崔元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沈沉鱼面朝西南遥遥而望,那里是萧长凌遇难的地方,也是草原深处,胡人密集之地。
现在的她,还走不到那里去。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距离边关最近的一个城镇上,昨夜里一间客栈莫名其妙的着火,附近百姓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全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及至天亮了一看,那客栈已经烧成了灰烬。
客栈门前,种着一树桃花,经过一夜居然盛开了,灿烂的颜色配着满目灰烬,令人触目惊心。
地方官符很快介入,整个地方都被衙役们包围了。
此时距离此地不远处的一间茶馆里,靠窗的地方站了一名年轻的公子,他一身雪白的锦缎长袍,越发衬的一张面孔俊美逼人。
“都打探清楚了么?”他沉声问,声音透着一丝沙哑,低沉动听。
萧木站在门口,闻言沉声答道:“回王爷,打探清楚了,定北侯的人昨夜的确是歇息在那间客栈,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孩子。”
萧长卿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一字一顿道:“接着找!盯紧了定北侯的人!那个孩子……他不能去京城。”
萧木有几分疑惑:“王爷,凌亲王妃那么憎恨您,这件事情原本就与咱们没有关联,您又何必……”
“你懂什么?”
萧长卿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丝阴冷:“裴后作恶多端,有本王在一日,就绝不会让她奸计得逞!”
萧木愣住了。
自家主子心里分明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却……
“至尊之位,谁不想要。”萧长卿皱了皱眉头,忽然笑了:“萧木,你说得了天下,是不是就能想要什么有什么了?”
萧木愣愣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点头:“是。”
“那不就对了。”萧长卿笑了:“本王的目的,就是为了那至尊的宝座。”
萧木正要开口,忽然身后的房门发出了一道叩叩的轻响。
屋内二人的谈话立即停了下来。
“谁?”
萧木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了。
外头站着的,是一名侍卫,手中捧着一封信:“王爷,狄三王子的信。”
萧木伸手将信接了,随即重新将房门关上。
“王爷……”
萧长卿面沉如水,淡淡道:“打开,念。”
萧木应了,当下手脚麻利的将信打开,并朗声念了起来。
“本王听闻,六皇子妃年轻貌美,且医术高超,心中甚喜,遂奉上明珠三颗,望割爱……”
念完,萧木就愣住了:“王爷,这狄三王子……”
“简直是痴心妄想!”
萧长卿忽然怒了,一把夺过信三下五除二的撕碎。
萧木从未见他这般激动过,见状不由的愣住了。
“他看上了凌王妃。”
发泄完怒火,萧长卿忽然有些疲惫,他弯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声道:“这医术高超,且年轻貌美的人,只有沈沉鱼,她怎么在哪里都能惹祸上身?”
“王爷,属下还是不明白……”
萧木满脸疑惑:“这狄三王子从未见过凌王妃,怎么好端端的来向王爷要人?”
“你忘记了,凌王妃她出关了,就带了一千余人。”
萧长凌满目阴沉。
萧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为今之计,只有本王赶快返回边关,亲自将她带回去。”萧长卿眉头紧缩:“这一千人,根本就不够狄三王子塞牙缝的!”
“可是王爷,咱们还要阻止定北侯……”
“你去。”
萧长卿轻轻打断了他:“本王把所有人都留给你,要想阻止定北侯,简直轻而易举。”
萧木惊呆了。
萧长凌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不要跟本王说办不到,萧木,你有那个能力。”萧长卿沉声道。
萧木点点头,却又道:“王爷,狄三王子的动作很快,您现在赶回去,未必……”
“本王这就写信,先稳住他。”
是夜,一乘轻骑翻越崇山峻岭,一路披星戴月的往西北边关赶去。
……
京城。
坤宁宫。
皇帝病危,五皇子惨死,四皇子下落不明,朝中拥护六皇子萧长卿回来继任太子的呼声便一浪高过一浪。
但也有一半多的人支持裴后,支持迎接凌王长子萧景逸回京继任太子。
两方僵持不下,便纷纷将目光望向了西北,甚至有的大臣趣称,反正国不可一日无君,六皇子与凌王世子谁先回京,便拥立谁为太子。
京中热闹非凡,一点也没有因为五皇子之死而产生一丝沮丧。
甚至有许多人,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五皇子这号人。
他们眼中看的,心里想的,都只有新继任的太子,谁能坐上那个位置,才值得他们拥戴。
在这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的时刻里,林月婉在坤宁宫的地牢里,却生不如死。
外头春暖花开,这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却冷如数九寒冬。
裴后对其实在恼怒,底下的人就变了法的折磨,所有能用在林月婉身上的宫刑,都使用了。
半个月之后,林月婉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
婆子们知道她一心求死,却偏偏不让她如愿,每次行刑之后,都要端来一碗浓浓的参汤补药喂她喝下去,严防死守到了每时每刻。
想自杀?别做梦了。
那日从御花园的水池子里被人捞上来,林月婉就失去了自尽的唯一机会。
忽然有一日,裴后起了兴致,想要再看她一眼,于是,宫人们将林月婉稍稍整理一番,用担架抬着送到了坤宁宫大殿。
裴后看到林月婉的样子,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
“后,后悔……”
趴在地上,几乎动也不能动的林月婉,断断续续发出了几个音符,还是宫人转述给裴后听的。
“本宫不信!”她冷哼一声。
林月婉的手指动了动,那白玉般的指尖上凝固着一些血渍,她蓄积了许久的力量,终于一举抬起了头!
布满了污垢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明亮如初,死死的瞪住了裴后。
“娘娘很得意吗?”
她喘息着道:“无论是谁当太子,那个人都不会是萧长玉……”
裴后目光霎时一凛。
心内掠过一抹撕心裂肺的痛。
“给本宫掌嘴!”她怒喝道:“狠狠的打!”
“是,娘娘!”
几个如狼似虎的嬷嬷立刻窜了上去,对着地上的林月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林月婉很快委顿下去,不动了。
“拉她下去,好好伺候!千万别弄死了!”裴后气恨交加的吩咐。
她不肯让林月婉就此死去,在这深宫里她早无乐趣,但心中的怨恨又实在太多,只能借此发泄。
几个婆子将林月婉从地上扒拉起来,准备拉走,然而却在此时,那已陷入昏迷中的林月婉猛然睁开了眼眸!
她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很快推开几个婆子,跌跌撞撞的朝着坐在上首的裴后冲了过去!
那狰狞的样子,瞬间吓的裴后花容失色!
“快!快拦住她!”
她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