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为,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办法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跑出来的这一当口上,萧长卿已经改口将她送给了呼延寒,两人正在把酒言欢。
在经过一个帐篷边上时,忽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手,一下抓住了沈沉鱼的胳膊,将她拉进了帐篷里。
沈沉鱼都要去摸身上藏着的银针了,忽然看到了篱落的眼睛。
他满脸络腮胡须,一身胡人装扮,看那模样,像是一个马夫,却是与从前的英俊潇洒样子相去甚远。
“篱落!”沈沉鱼顿时满脸紧张,小声开口道:“萧长卿的人在后面跟着!你这样太冒险了!”
“娘娘,对不住。”篱落有些歉然道:“为了救您,微臣只有冒险,这个您收好,是这附近的哨兵换岗时间,还有一张地图,微臣已经弄到逃跑的马匹了……”
“真的?”沈沉鱼顿时欣喜若狂。
篱落正要点头,忽然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缓缓逼近。
篱落面色一变。
“沉鱼,你在里面么?”帐篷外,响起萧长卿的声音。
一听到是他,而不是呼延寒那厮,沈沉鱼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松了一口气,她给篱落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离开,自己则是飞快的将那两张纸贴身收好。
刚站定,门帘便从外掀开,萧长卿抬脚走了进来。
沈沉鱼眼眶有些发红,正抬手擦眼泪,这一幕淬不及防的被萧长卿看见了,她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叫道:“你出去!”
萧长卿站着没动,仔仔细细的打量沈沉鱼,目光里露出一丝担忧:“你……是想四哥了?”
“关你屁事!”沈沉鱼冷哼。
萧长卿稍稍放心:“是不关我的事情,可是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了。”
“你帮我?”沈沉鱼顿时冷笑:“你帮着将我推给呼延寒,再顺便杀了我的丈夫,儿子,女儿,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啊!”
“我没有将你推给他。”萧长卿闻言眉头顿时一皱,难道当时他与呼延寒所说的话,被沈沉鱼听到了?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中清楚了。”沈沉鱼冷冷一笑。
“沉鱼……”萧长卿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只觉得心疼无比:“沉鱼,像阿桑的事情,日后你莫要再做了……”
“我没有你心肠硬,千锤百炼,能做到熟视无睹。”沈沉鱼反唇相讥:“我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教诲!”
萧长卿目光复杂的看她:“我只希望,你这么做,不是为了与我作对……”
“那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
沈沉鱼一声冷笑,满面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萧长卿目送她离开,沉声对外吩咐:“来人!检查一下这间帐篷!”
哗啦一下子,涌入上许多将士。
片刻后,有人回禀:“王爷,这顶帐篷里并未有什么可疑情况!”
“再查。”
萧长卿沉声吩咐。
越是没有可疑的地方,就越为可疑。
沈沉鱼好端端的,跑来这间帐篷做什么?难道……
接下来的时间,萧长卿几乎将他所有的人都安排在了沈沉鱼帐篷附近,不仅一天十二时辰的盯着,更是连出现在这附近的可疑之人都不放过。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查到。
第三天的时候,呼延寒来了。
”六皇子殿下,沈小姐的安全日后就由本王子来保护了,你的人可以撤走了。”
萧长卿看着自信满满的呼延寒,什么话都没说。
当天下午,便将他的人撤离了。
也没撤远,只是牢牢的守在附近,几乎形成了包围圈,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的胡人,沈沉鱼想要逃跑,除非插上翅膀。
但几乎没有那个可能。
沈沉鱼每日里站在帐篷前,观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哨兵,心中暗自着急,照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半个月的时间中,唯一一件能够称得上是喜事的,是阿桑的身子渐渐好转,在半个月之后,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胡人部落中,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前来观望,但所有人的都还没见到阿桑,便被呼延寒派人拦在了外面,他自己则大摇大摆的走进帐篷中。
沈沉鱼撵不走这块狗皮膏药,习惯性的对呼延寒视而不见,只是专心致志的给阿桑上药。
她伤在胸口,要上药,就只能解开衣裳,解开绷带……
呼延寒一开始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等沈沉鱼解开了阿桑的衣裳扣子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忙扭过头去看外边:“你干什么?”
“换药!”
沈沉鱼的回答就简单利索多了。
呼延寒不由的挑了挑眉。他有心赖着不走,不就是换衣裳么?想他狄三王子,这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女人换衣裳?
可是阿桑……
呼延寒闻着鼻端飘散过来的浓浓药味,想象着阿桑黝黑的胸膛,心中泛起一股恶心,猛的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本王子待会儿过来!”
落荒而逃。
沈沉鱼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
……
京城,皇宫。
坤宁宫中,裴太后躺在罗汉床上,已经接连三天滴水未沾。
坤宁宫的奴婢乌压压的跪倒一片,站在最前面的宫人手中捧着各色吃食,一边啜泣,一边道:“娘娘!您就吃一些吧!身子骨重要啊……”
躺在床上的裴太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床帐子,似乎在数那上头绣着的凤凰到底有几根羽毛,间或发出一声低低的咳嗽声。
无论是谁来看,都能看出裴后十分虚弱,但这一次,她是下定了决心。
“皇帝不立后,哀家决不会吃东西!”
“娘娘!娘娘这又是何苦呢……”
宫人们纷纷劝阻。
前朝的情况基本与这个也差不多。
萧长凌坐在大殿上,底下群臣纷纷谏言:“陛下!您就答应了吧!太后娘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对陛下的名望……”
“立后?立谁为后?”萧长凌看了一眼众臣,面无表情:“谁都知道朕有结发之妻,沈沉鱼不在,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册封皇后!众卿无需再劝!”
“陛下……”
林相走上前一步,颤颤巍巍道:“陛下口口声声说要立当初的凌亲王妃为皇后,可是沈氏在哪里?她若一年不回来,陛下可以空悬后位,倘若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都不回来呢?陛下也一样为她空悬后位么?”
“有何不可?”萧长凌闻言,漫不经心的看了林相一眼,道:“朕又不是做不到。”
“陛下!万万不可!”
此言一出,群臣面上全都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来,纷纷谏言:“陛下今日若是不答应我等立后,微臣便跪死在这里!”
“陛下!想想太后娘娘吧!”
“六皇子可还活着,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最后一句,众人也只是在心中想想,并没有人讲出来。
“朕不立后,你们就打算另择新帝了?”萧长凌冷笑出声。
“微臣不敢!”
众臣纷纷开口。
萧长凌冷哼:“联合起来,逼朕立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不敢的?今日朕要是如了你们的意,岂非日后所有事情都要受你们要挟?朕决不能开这个头!”
“陛下!”
有大臣看出萧长凌的语气似乎有所松动,连忙道:“陛下,立后乃是朝廷大事,我等才拼死谏言,微臣们绝不敢要挟陛下啊!”
“不敢?不敢你们全都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萧长凌冷笑。
“陛下,微臣等是为了陛下着想……”
萧长凌只觉得讽刺无比,这些人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一个个的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家女儿往宫里面塞,为的只是他们自己,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
若真为他好,为什么不肯等一等,等沈沉鱼回来再提立后之事?
只怕他们巴不得她死在边关吧?
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又有谁在意了?
裴太后可能在意,但她想要的,不过是将萧长凌心中珍爱的人和事全都毁掉。
如先太子萧长玉,如太子妃林月婉,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沈沉鱼。
“你们不要再劝了,朕心意已决,两年内绝对不会立后,你们不要再说了……”萧长凌说着,站起了身:“朕还要去慈宁宫探望太后,诸位跪安吧!”
说着,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等坐上皇撵,往坤宁宫去时,萧长凌沉声对着身边的高公公问道:“他们可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