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微臣不怕等。”云晓峰连忙道。
沈沉鱼闻言看了他一眼,略含欣慰:“你能早点想明白,红玉也不至于难受这么久。”
她说的是之前云晓峰拒绝赐婚,红玉伤心欲绝的事情。
云晓峰闻言,神情有些黯然。
“好了,你退下吧!有空的话多陪陪红玉。”沈沉鱼没有闲暇想那么多,毕竟太后的事情迫在眉睫。她这个做儿媳的,一要忍者旁人的指点去灵堂守孝,二要协助萧长凌查明事情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杀害太后的凶手,这是裴太后在临死之前,对她最大的怨恨。
沈沉鱼不知道裴太后临死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她是否早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所以才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说出要裴相宜做贵妃的话来?
沈沉鱼想不通,但她隐隐约约的有点明白,裴太后对自己的死,大概是策划过的。
晚上的时候,萧长凌满身疲惫的从外头走进来,沈沉鱼连忙迎了上去:“用过膳了么?我让她准备……”
萧长凌嗯了一声,随即在桌边坐下。
沈沉鱼跟着坐在他的身边,十分担忧,心里面有许多的话想要问,然而并没开口。
倒是萧长凌自己,主动开口:“沉鱼,太后的死有眉目了。”
“什么?”
沈沉鱼闻言,面上顿时一喜。
“太医们已经检验过了,裴太后的死因乃是中毒。”萧长凌闻言缓缓道:“而且是两种毒致死,朕当着裴国公的面儿,审问了慈宁宫上上下下所有的宫人……”
“结果如何?”
萧长凌面色沉重的看了她一眼:“贴身伺候太后赵嬷嬷,招认说半个月之前,太后便偷偷的命她出宫去买了砒霜。”
竟然是太后自己让人买的砒霜?
沈沉鱼面露惊讶。
“那砒霜,赵嬷嬷说,寿宴开始的前一刻,裴太后便偷偷的下在茶水里喝了一些,量很少,至于宫宴上原本递给你的那杯茶,里面也下了砒霜。”
“之后,她提出要立裴相宜做贵妃,你没有答应,她便将那加了砒霜的茶水喝了下去。”
沈沉鱼默默的听着,内心里有些复杂。
萧长凌亦是一脸的沉重:“裴国公听到这个答案时,根本就接受不了,可是板上钉钉,有从太后衣袖里搜出来的砒霜纸包,还有赵嬷嬷的口供,这事儿错不了。”
“陛下,你刚刚说,太后是中了两种毒?”沈沉鱼沉声问。
“不错。”
萧长凌闻言点点头,叹息一口气,道:“另一种毒是慢性,毒素在太后身体里累积很久了,原本砒霜的量是毒不死人的,可是加上了这个,才导致太后暴毙身亡……”
“大概太后今日原本没想死,她只是想在茶水中下毒,制造出一个我毒害她的假象罢了。”沈沉鱼闻言低声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好了,你不要想那么多。”萧长凌闻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下慢毒的人,朕会找出她来的!”
沈沉鱼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陛下,是不是裴国公认为,是我下的毒?”
萧长凌闻言点了点头,没讲裴国公在裴太后的灵堂里几乎快要发疯的事实,只是郑重其事道:“朕不会给他污蔑你的机会,一定查出真相!”
“那就多谢陛下了。”沈沉鱼道。
萧长凌闻言疲惫一笑:“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字?”
“陛下,娘娘,晚膳准备好了。”说话间,红玉从外头走了进来。因为知道云晓峰来求过沈沉鱼,红玉的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出的好看。
“走吧,陪朕用膳去。”萧长凌牵着沈沉鱼的手走了出去,路过红玉的时候,他纳闷的问道:“红玉这丫头,是怎么了?”
沈沉鱼闻言笑了:“没什么,是好事。”
说罢,将下午时,云晓峰过来求娶红玉的事情讲了一遍。
“这个木头脑袋,总算是开窍了。”萧长凌闻言也是一笑:“等太后丧期一过,你便为她们操办婚事吧!隆重一些,冲一冲晦气。”
“好。”沈沉鱼闻言笑着应了。
……
是夜。
庆云宫。
万籁寂静中,一个宫女猫着腰,探头探脑的从偏殿里走出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当即踩着小碎步一路往偏僻的御花园而去。
在她的怀里面,紧紧的藏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若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这宫女对宫内的情形似乎分外熟悉,左拐右拐的,不用灯笼照明,便一头扎进了御花园中,有浓密的树丛掩映,一般人还发现不了。
等到了御花园里,她找了个花树,蹲下去开始奋力的刨坑,女子柔弱,而泥土坚硬,只用双手挖掘,速度自然很慢,整整一炷香之后,她才算是挖好了。
随即,她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包袱,再次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将那小包袱往坑里一放,然后抓着泥土往上盖。
可却在这时,从四面八方的地方,忽然亮起许多灯笼火把,脚步声重重的响起。
宫女的双眼被那火光一照,顿时吓了一大跳,飞快的站起了身。
通明的灯火里,那宫女惊诧的容颜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竟然是裴相宜的贴身宫女,芹儿。
“你,你们想干什么?”眼看着四周的人群渐渐朝着自己围拢过来,芹儿吓的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可是她不能,她要是昏倒了,那主子就全完了!
“把她抓起来带走!还有埋的那些东西,一并呈给陛下!”
一双穿着靴子的大脚出现在裴相宜的面前,随即那脚的主人蹲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只轻轻一刨,便将芹儿费尽力气掩藏好的包袱挖了出来。
“不要——”
芹儿见状几乎目眦欲裂,拼命挣扎着想挣脱抓住她的人,将那包袱夺回,可是她身娇体弱,根本无济于事。
“这包袱里藏的,一定是谋害太后的证据了。”篱落轻轻的颠了颠手中的包袱,随即笑着对身边的人开口:“行了,回去交差,然后大家就可以休息了……”
人赃并获,这一夜总算没有白熬。
话音未落,芹儿的身子忽然一阵抽搐,嘴里也有血沫涌了出来。
“不好!她要咬舌自尽!”
篱落一惊,迅速出手,只一下,便卸掉了芹儿的下巴。
随即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咬伤,并未咬断。”
芹儿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充满仇恨的看了篱落一眼,随即脑袋软软的倒向一旁,即使再不甘,她还是晕过去了。
“带走!”
篱落大手一挥。
芹儿落网之事,萧长凌是第二天一大早才知道的。
他面上露出了一分惊讶:“竟然是芹儿?裴相宜为什么要毒害太后?”
这个问题,沈沉鱼回答不了他。
而朝堂之上,裴国公也满脸愤恨的问了出来:“陛下说是相宜害死了太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栽赃陷害,这是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
萧长凌闻言面容顿时一凛:“昨日查出太后所中之慢性毒时,已经很晚了!朕当时就回了坤宁宫,而那个宫女芹儿,她去掩埋毒药时,才不过子时而已!是问一个时辰内,朕又要找到一模一样的毒药,又要去收买芹儿,再命她去御花园里埋药,这要如何做的到?”
“是啊,根本就办不到。”其他朝臣们纷纷点头。
裴国公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勃然怒道:“那一定是这个芹儿早就被收买了!那些慢性毒药也是提前就买好的!”
萧长凌的脸立时就黑了,他一字一句的问道:“国公爷的意思是,毒死太后的人,是朕了?”
“微臣,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了萧长凌那几乎充满了阴霾的脸色,裴国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急忙补救:“微臣是说,那下毒残害太后的人是皇后!对!芹儿是被她收买的!那药也是皇后的!她不是懂医术么?对!一定是她!”
“裴国公!”
萧长凌是真怒了,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毒药是从你女儿丫鬟手里搜出来的,珍妃也有残害太后的理由,证据确凿,你却牵扯不想干的人,难道天底下所有杀人的人,只要说一句别人栽赃陷害,便可以逍遥法外了么?”
裴国公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萧长凌这句话振聋发聩,他一时之间竟然被震慑住了。
御座上的帝王看起来还很年轻,也很稚嫩,可是一旦发怒,那浑身的气势却是任何人也抵挡不住。
是他轻敌了,以为这年轻的帝王还能任由他与太后拿捏在股掌之中。
所以今日这惨败的局面,也是他们自找的。
在这一瞬间里,裴国公忽然心灰意冷。
可是,他不甘心。
“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毒害太后这样的罪名太大了,不是小小一个珍妃就能抗起来的,微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够仔细查证,千万莫要冤枉好人。”
这个当口,他没敢再牵扯出沈沉鱼,也算聪明了一回。
然而,萧长凌余怒未消,口气并不友好:“是,毒害太后这样的罪名,不是她珍妃能扛起来的,一旦查证,她背后的家族,还有亲人,全都有连带之责!”
裴国公险些晕倒!
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原来这年轻的帝王,不光光想除掉珍妃,他还想将裴家整个儿连锅端掉!
“陛下,太后才刚去一天……”
裴国公几乎是老泪纵横。
在这一刻,他不是嚣张跋扈,极其护短的裴国公,而是一个大势已去,心若死灰的老人。
众臣们看着他这幅模样,具都面露不忍。
可是还没等众人开口求情,萧长凌已经开口了:“朕不是那不辨是非,冷漠无情之人,太后当年抚养朕的恩情,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刚仙逝,朕不会拿裴家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