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生稍稍吃了一惊，这样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怕他救你？我没听错吧。”

玄山子叹了口气说：“咱们聊点别的吧，比如您应该想从我口中知道更多关于白蛇道人的事情吧。”

“是，你想说的话，我洗耳恭听，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逼你，反正今晚我还要和他斗一场。”

“那您得小心了，崔昊这厮是我见过最狡猾，心机最多的家伙，这些年我也接触过一些心机深沉之辈，但都比不上崔昊，他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透，我每次跟他打交道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可还是着了道。”

赵逢生问：“着了什么道？”

玄山子举起另一只还完好的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洗脑。”

“他会洗脑的法术吗？是控制心智还是控制魂魄？”

“都不是，是用语言洗脑，他会让你迷失了自己，认不清自己，会放大你的欲望和野心，我就是最好的例子，直到我这只手被咬断，直到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您镇压的这方天地的时候，我才幡然惊醒，原来那些妄想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赵逢生说：“他让你觉得自己能成仙吗？”

玄山子摇了摇头说：“不，他让我觉得，我之所以没成为观主不是因为能力不行，也不是因为天赋不够，而是因为我运气不好，因为师父不喜欢我的性格，仅此而已。”

说完这句话，玄山子自嘲地笑了起来。

“法圆真人是偏心的。”

小师祖的这句话传入他耳朵里的时候，玄山子脸上自嘲的笑容僵住了，他抬头看向身旁坐在池塘围墙上的小师祖，日头正悬在他的背后，他看不清小师祖的脸，眼睛被日光刺痛只能扭过头来，忽然间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

“太阳有点刺眼。”玄山子擦去眼泪问：“您怎么说我师父偏心？”

小师祖平淡地说：“他本来就是偏心的，其实每个师父都是偏心的，哪怕成了仙也是偏心的，比如我师父就特别喜欢我，所以什么都偏向我，我儿时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有一回跟观里的几个道通偷偷玩耍没做功课，师父重罚了他们，可罚我的时候很轻，他们几个手板子都被打了，只有我被训斥了几句而已，我师父如此，法圆前辈应该也是这样的，我想他偏心的应该是清松子吧。”

“没有，我师父很公平……”

“少胡扯了，你大限将至，还是说点实话吧，偏心就是偏心，虽然你的天赋和机缘都不如清松子，命中劫数也比不上清松子，按理说单论实力，把观主之位传给清松子是应该的，可要论管理道观的能力你比清松子强多了，我也见过他本人，确实跟你说的一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玄山子笑道：“是啊，我师父就是偏心，我为什么就不能修炼第五层龙法，我也是先天通灵体质，我的资质也远超常人，为什么只有他能修炼第五层龙法，而我不能，只因为祖师爷规定的，哈哈……规定个屁。”

也许是因为快死了，玄山子竟变的有些疯疯癫癫，开始大骂全仙观的规矩，大骂法圆真人，大骂全仙观的祖师爷们。

“上行下效，我师父就是那个得行，什么都向着清松子，什么好事儿都只留给清松子，就连道号都给清松子单独取，我们本是六个师兄弟，我们五个玄山，玄水，玄金，玄甲，还有二师弟玄乌，我们五个的道号都是差不多的，偏偏给清松子单独取了一个道号，你说可不可笑，有一回炼丹也是，明明炼出来六颗丹药，师兄弟六人一人一颗就是了，可他偏偏要让清松子一个人吃两颗，让我们剩下五个人分食四颗，五个人分四颗，哈哈，分个屁。”

“对，是挺偏心的。”

“小师祖您也这么觉得吧，哈哈……”

玄山子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的大笑不是狰狞狂妄的，也不是充满怨气，反而像是在回忆自己过往的美好回忆，笑声里竟带了几分欢乐。

“不过清松子是个好师弟，我把我那颗丹药让给了最小的玄甲，清松子把他那两颗的其中一颗偷偷塞给了我，我记得那时候他十一岁，我十三岁，呵呵……”

说到这里，玄山子忽然笑了起来，小师祖开口道：“你不讨厌清松子。”

“是，不讨厌，即便崔昊那厮几次暗示我偷袭清松子，趁着清松子闭关的时候施展邪术扰乱他的心智，害他走火入魔，这样我就可以取而代之，我也从来没答应过，还差点和他闹掰，虽然我觉得师父偏心，但我这个傻乎乎的师弟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