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昨日般,张唇无音,只以唇形交流。正是那自尊破碎之际,身受苦难之中,真我蒙尘之时的犯人,她读唇而语:“喝酒?”
她眼眶红润,看向那窗沿的身影,泛起阵阵涟漪,自剥名以来,仅在那白衣上,得到半寸平等而视的目光。
夜半来酒友,许是上天怜惜,又许是别的,她低着头,用嘴将酒盖咬下,猛吸了一口,虽十分狼狈,但那酒入愁肠,醉意上头,路上的艰苦,楼里的屈辱,前路的未卜,似乎都淡了许多。
酒香醇厚,似腊月梅花,似春和日暖,又添上几分独特的岁月气息。
有昨日经验,她特意多饮了一口,随后一下子躺在地上,回味那酒中滋味,抬头看那窗沿人儿。
“真俊…”她心中默念,不愿挪目,那美好的事物,亦是愿意对她好的事物,一直以来,都太少太少。
尤是此时,被施以剥名,过完一切烟消云散,似人而非人,终身裹在那黑袍内,尤能有此际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前半生纵使光彩,这临了之刻,还能喝上口“断头酒”,终究也算,是为那往后行程,添上几分酒意。
却也不错。
李长笑含笑伸手,葫芦飞入手中,他大口而饮,连干了几大口,看得犯人嘴馋。
李长笑以唇而言:“你叫什么名字?”
犯人读唇,随后周身一颤,眼眶顷刻涌落泪水,变得哽咽,叫什么名字,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是无名之人。
故她轻摇头,不再回答。李长笑见此,又道:“我叫李长笑。”
“李长笑…长笑…”犯人字字斟酌,琢磨那子中韵味,觉得那白衣的母亲,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望子成龙,却望子长笑。
或许…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