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柠伸出脑袋一看，果然见程十安远远的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清瘦的男人牵着马一动不动，站在路中央，被身后的群山和长路一衬，格外落寞寂寥。

未柠赶紧叫停了马车。

跳下车跑到程十安面前，奇怪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啊？”

程十安垂了垂眼睑，白皙如玉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柠子……”

知道未柠不喜欢太子妃这个称呼，他还是称呼她小柠子。

“咱们就此作别吧，我就不进城了。”

未柠“呼”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

他这个告别来得太突然了，未柠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想想肯定是百里桑越在其中做的手脚，立刻就柳眉倒竖，手上也开始挽袖子准备打人了。

“是不是百里桑越那厮干的？他撵你走？他拿官职压你？”

太不像话了！

“你先别走！我去找他，非要他给个交代不可！”

“你在会理干得好好的，他凭什么撵你走呀？”

未柠像只暴躁的小狮子似的。

程十安仍然温润如玉，轻轻道：“是圣上的旨意。”

“今天你和殿下还没有出来的时候，明公公就已经宣布了，只是你没有听到。”

这个未柠还真不知道：“啊，皇上的旨意啊？”

程十安眷恋的看着眼前这张生机勃勃的脸。

曾经他还以为……

“那皇上的旨意是升官还是降职？”

未柠紧紧盯着程十安，心里盘算着如果是升官儿还好说，如果是降职，她非在百里桑越那张脸上挠十七八道口子出来不可！

“是升官儿，让我去任江南道台。”程十安微笑：

“江南富庶之地，比苗疆可好多了。我这下是从糠箩筐掉到米箩筐了，所以小柠子不用为我鸣不平。”

他温柔的笑着，竭力掩饰着眼底的悲凉：“我走了，你们母子保重。”

“山水有相逢，如果以后再见，千万不要认不得老朋友啊。”

未柠扁了扁嘴，“非得今天走吗？送别酒都没喝呢！”

心里一阵感伤。

司九夜走了、待她如亲闺女的连掌柜夫妻死了、现在连程十安都要离开了。

身边的人一个个少了，未柠心再大也感觉有点受不住。

程十安道：“反正都是要走的，送来送去反而都不好过。”

看着未柠的小模样儿，想着以后山遥水远，必定是再无相见之期了。

一时没忍住，还是说了几句心里话。

“小柠子，你和殿下彼此有情，你别那么犟，别处处惹殿下生气，也别仗着他喜欢你就处处使小性子。”

“你这样，再深的情谊都会被消磨没了的。”

未柠两个眉毛又竖起来了：

“什么呀？咱们朋友一场，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我说了，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她也总结了，她不是矫情，她纯粹是恐婚！

百里桑越逼得越紧她越怕。

程十安笑着摇摇头：“可是小柠子，你自己都没注意吧？你提到他的时候就要撸袖子去干架……你这是对自己人才有的态度。”

“哪像你对我，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程十安点穿她。

——要是未柠对他也是这般亲密，也会因为他情绪波动，那他说什么也要拼死一搏……

可惜……

未柠被他说得一愣。

程十安叹息道：“既然喜欢他，就拿出勇气来，和他共同解决困难才是。”

说得未柠结结实实愣在那里。

垂下眼眸，烦躁的抿起了嘴：“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