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季陆一点都不为自己已经沦为凡人的这件事难过,眼角眉梢反倒是隐藏不住的轻松。我看他虽然正色,但是却并不放在心里的表情问道“锁魂交了,你后悔吗?”
“当年交兵符的时候我都不后悔,现在有什么。”
从这句话里我能听出,季陆还是对兵符的事耿耿于怀。“兵符对你,很重要吗?”
“不,只是我曾经带过的那些兵,打过的那些有血有肉的仗,对我来说很重要。”季陆不太常和我说他在地府的事,许是现在夜深实在安静,许是他终于放下了那些包袱,跳脱出那些桎梏来看自己,所以说的异常自在。
“当年战败之后我自刎入了地府,记起了前尘过往,也记起了季寻。他那时已经做了阎王,苦于地府没有心腹,便把我留下做了鬼将。那段时间地府不太平,六界也跟着不太平。我东征西战,百年之后就成了镇魂将军。
其实无所谓之前的将军还是后来的帝君,能看着地府慢慢壮大到无人来犯,就已经是我的心愿了。”
我看着怅然的季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如果不是因为我,季陆仍旧在做着他的将军,身穿铠甲大杀四方。不必沦落道现在灵力消失,法力受损,锁魂被缴的地步。
季陆看着我自责的眼神,补充道“但是那么活着我很累。”
“那现在呢?”
季陆抓起了我的手,在手心紧紧的攥着“几千年来,我从未像现在这么轻松过……哪怕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我笑,但也带着一丝苦涩。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场噩梦不会因为季陆甘心做个凡人就结束。
我和季陆走过眼前的这片树林,却突然在面前看到了一片十分空旷的草地。草地边缘四周散落着有点傣族风情的营房,白墙绿顶。在这黑暗的环境中,营房上的玻璃好像是野兽黑黝黝的双眼,看的人浑身发寒。
我下意识的往季陆身边躲了躲,不知道这个不靠谱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看着不像是森林呢?”好像所谓的森林只是这里的一处,杂糅的环境让我看的有些晕头转向。
季陆拉着我走到了其中一间房子前,近处我才看出这房子的构造如何。一个传统的东北农村起脊房,前面门前处左右都各衔接了一个亭子。同样的绿顶白墙,颜色搭配十分清冷。
我走上其中一个亭子,脚落下去才发现是木制的地板。两旁的小窗户都开着,门也没锁,我不好直接推门进去,便敲了两下喊道“有人吗?”随后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哪,便又换了个打招呼的方式问道“萨瓦迪卡?”
我喊完刚要伸着手再敲门的时候,本来黑洞洞的门玻璃里突然闪过来一个人影,吓得我头皮一紧。那人冷着脸拉开门,我反应过来以后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萨瓦迪卡~”
那人虽然表情不善,但也跟着我的样子点了点头。
泰语我就会这么一句,再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萨瓦迪卡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说英语“canyouspeakEnglish……”
“Whoareyou?”
“呃……we……welostourway.Doyouhowto呃……跟外国人说话真他娘的费劲。”我呃了半天也没呃明白,气得我快要七窍流血。
谁知道里面那人听我说完了以后,用一口十分流利的普通话问我“东北人?”
我这才知道刚才泰语英语混着说的自己,在他眼里看来多么像一个无知的傻逼。
“沈阳的。”我赶紧自报家门。
那人看了一眼我和季陆,眼睛里有种警惕的意味,但最后还是放我们俩进了去。屋子里也漆黑一片,我把鞋脱到了一半扶着旁边的墙问道“怎么没点灯啊?”
那男人没理我转身回了屋子,不一会举了一根蜡烛过来给我和季陆照亮。烛光中我终于看见了这人的脸,第一眼看起来竟然有些像柯南里面的阿笠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