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头的位置有一块足有我一人高的大石头,形状奇特,上面赤红色的三个大字——三生石。
我鬼使神差的走近,面对着自己那段不知是好是坏的过往。我把手放上去,但是随后又不安的拿了下来。我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半天之后握紧了拳头,狠心反手在离火剑刃上一划,一条血珠就缓缓的渗了出来。
随后,我直接把那只血手放在了三生石上,闭着眼睛等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
手掌处本预想的剧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热。
我纳闷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缓缓的睁开眼,只见眼前的三生石消失了。奈何桥上幽蓝的景色也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剩一个我,在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
我纳闷的四处张望,心里想着说好的能见前世今生呢……
就在我这念头刚刚一闪而过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草丛。树木郁郁葱葱,地上时不时的有山老鼠和野兔跑过。
而我,就像是一个看客,一个局外人,在做着一个主角是自己的梦。
眼前一只白色的狐狸快速跑过,在我眼前一闪。而后就来了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好像打算在这扎营停留。
士兵之中为首的那个男人我眼熟,器宇轩昂,眉眼硬朗。因为身上穿着那件带着血腥的铠甲,更加觉得英姿飒爽。那是我孩子他爹,季陆……
紧接着,我眼前的画面再一转,我竟然看到了自己。
身穿红色的纱裙,和当初我在幻境之中看见的自己一模一样。和我现在是完全是同样的一张脸,只是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英气与自信。我想,这应该是还没遇见季陆之前。
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很明显的摆在脸上,但是至于为什么后来会闹到几乎快要发疯的地步,我现在一时半会也难以判断。
我看着眼前的那个人,不敢妄自的称为我。因为就算到了三生石旁,我都仍然觉得那个人离我实在是太过遥远。与其说她是奚小谷,不如把她称作邪骨。
那个满身戾气,不屈不挠的人。
我第一次尝试着去审视当年的自己,现在她离我这么近,近的触手可及。
我看着她经过奈何桥,看到她似有情又无意的看了桥上的季陆一眼。从那之后,每日都故意经过桥上,路过桥边的时候总是期盼着某个身影能像那天一样,再次经过眼前。
但是就没有再遇见了,那天之后,那个人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我像是一个偷窥者,小心翼翼的看着邪骨对季陆一点点的萌生感情,因为他的突然消失而感到失落,心里庆幸,就算是当年,我对季陆也是深爱的。
知道自己曾经主动提出和重楼联姻的时候,我曾经一度怀疑过当年我对季陆的感情。精神上的洁癖,让我忍受不了自己曾经对季陆的感情那么经不起考验。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的发展,和我预想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时间并没有终日消沉下去,身旁的世界被照亮,是从邪骨在阎王殿看见季陆的那一刻开始的。
他身穿银色的战袍,侧脸对着她,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阎王的问话,就足够让她心里点燃无数花火。
听闻他是阎王的亲弟弟,听闻他不再流连于红尘,而是甘愿留在地府。邪骨的小女人心思,当殿展露无遗。
杀伐决断这件事,不单单表现在建功立业上。对待爱情,邪骨的性格同样如此。喜欢就大胆说出口,完全不介意身份地位的不等不公。
她是一人之下,众阴之上的邪骨娘娘,他是初入地府,从头做起的鬼将。两人身份地位差别,不是一星半点。
一次两次三次的拒绝之后,邪骨尝到了从未尝过的挫败的感觉。爱就是爱,像自己。不爱就是不爱,像他。
她在那一瞬间也终于意识到,什么叫爱而不得。
只是她不知道,那个自以为爱而不得的人,正做着天长地久的打算。
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想变成一个足够与之相配的人,然后再也不分开。季陆这样想,但是邪骨未必知道。
见邪骨对自己日益冷淡,季陆才开始陷入莫名的心慌。
后来,邪骨收到了一封信。
淡黄色的信纸,纸浆压着树叶的脉络,苍劲有力的字体在上面留下了一句话——碧水本无心,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风也是你,雪也是你……
我本是那池中水,除了几近透明的空洞之外,是没有心的。我本不知道难过,但却在清风拂过的时候,皱起了脸。
我本是那巍峨青山,除了日复一日的坚守之外,是没有年纪的。我本不知道岁月的流逝,但却在冬日初雪的时候,一不小心白了头发。
但是你可知道,那个令我皱面的清风,那个令我白头的初雪,统统都是你……
原来我们的爱不是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
至于季陆为了我辗转几世,不过是为了能在奈何桥头看我一眼的这件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之后的相爱就变得顺理成章,我看着眼前整日笑的像花一样的邪骨,完全没办法把她和后来大杀鬼门关的邪骨联系在一起。
一切都是从蛮荒回来之后发生转变的,然而我始终都未曾想过,当年所发生的事,还远远不止雪娆陷害那么简单。
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阴谋。
我也好,雪娆也好,都不过是其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