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须臾,他说:“高韵,其实我不太喜欢你做这个工作,不是因为有多辛苦。而是因为,你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共情。我怕你在面对无能为力的时候,会给自己太大压力。”
徐斌的话让我胸腔里一暖,我擦擦手,将毛巾挂好:“其实还好。”
“呵。”
徐斌笑笑:“其实我想,要是这次拆迁能多拿几百万,你不如辞了工作。投资开个宠物店。你喜欢小动物,也不用非得整天跟大象河马打交道。是不是?”
我回头,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你以为开宠物店,就每天撸撸猫,逗逗狗?吃喝拉撒什么不得管?”
“我就那么一说,还不是心疼你太辛苦?”徐斌摸摸我的脸:“整天风吹日晒,还要爬高救援。这么拼命,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钱。”
徐斌说的也是,四百万,够我上十几年的班了。
放弃了,也确实可惜。
既然他找了律师过来,我也咨询一下总没坏处。
我洗了手出来,坐在孙律师旁边。
我看到桌上已经放了好几份文件。
孙律师跟我解释说:“刚才老徐已经把需求跟我说了,我根据两位老人的这个承诺书,又做了个修改的版本。高教授你看下。”
我顺着他的解释,瞄了几眼过去。
“这里是什么意思,是让雷洋的子女也签字?有这个必要么?”
我疑惑道。孙律师笑道:“其实是没什么必要,雷洋又不是非民事行为能力人。但老徐特别谨慎,说是样样情况都考虑到。万一老头得帕金森了,老年痴呆了。万一他儿女参合进来了?我说老徐他就不该去当医生,他应该去卖保险。谁听了他这番言论,都会觉得生活处处是坑。”
我陪着笑笑:“是啊,就是给孩子喂个维生素,他都要定点定量的。”
孙律师也笑,笑着笑着站起身:“不好意思高教授,我接个电话,你再看看文件。”
“没事,您自便。”
刘阿姨在屋里看着小宝,徐斌在厨房烧菜弄饭,孙律师站在阳台,关着隔断玻璃门。
他在跟别人打电话,说的都是方言。
我听不太懂,但我熟悉。
这个方言,是我们S市附近的A城的方言,跟S市本地话略有差别,但我们都能很清楚地分辨。
而且,陶静也是A市的人,也说这种方言。
我走到厨房,看到徐斌正在弄鱼。
我问他:“这个孙律师是你高中同学的表哥么?”
“是啊。”
徐斌往客厅那看了一眼:“你们都聊什么了?”
我摇头:“没聊什么,哪个高中同学?”
徐斌说:“你不认识,他不在S市。”
“那你高中同学,不跟你一个地方的?你老家H城,这孙律师怎么说A市的方言?”
徐斌顿了一下:“他不是说普通话么?”
“是啊,但打电话是说方言的。”
我奇怪道。这会儿,孙律师刚好打完电话出来了,我便跟徐斌一起进了客厅。
徐斌对孙鹤说:“那个孙哥,正好晚上一起吃点吧。我弄了条鱼,炖了两斤排骨,一会儿叫快递送两瓶啤酒,没开车吧?”
“不用不用,你这太客气了。”
“都是家常便饭,客气什么?”
徐斌看看孙鹤,又看看我:“对了,高韵你刚说什么?孙律师是哪的人来着?我记得大川说,你很早就不在老家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