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地上，俯下身，试图安抚他。

“没事的，医生马上就到了。”

“说……车祸。”

他动了动唇，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车祸？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医生来了肯定要问伤因，难道要说被长颈鹿踢了么？事情突发之下，我原是冷静的。

这一下，突然有些崩情绪，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

我攥着他的手，在助理阿杰的帮助下，试着帮他脑袋下面垫一些衣物。

我哭着说：“都什么时候你还想这些！”

“总不能死得太……丢人……”

我说：“你明知道是有生命危险的，你跑过来干什么！”

动物就是动物，本性凶猛。

我做这行的，我有保险。

一般人说在动物园里被长颈鹿踢死了，你觉得哪家保险公司会帮你理赔？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你才是，这种时候居然想这些……也不……说谢谢……”

他说话很费劲。一直想咳嗽，又痛得无法用力。

他呼吸很重，唇角血沫不停涌溢。我看他实在太辛苦了，心里难受得猫抓一样。

我起身想要去催人，陈望却抓住我的手：“别走，高韵……”

我赶紧回下身：“我不走。我陪着你。没事的……没事哦，我们这里也不是没发生过意外。前年一个司机被老虎扑了，去年还有个驯象师被象牙挑半空了。现在都没事了，都回来上班了。就是都有点PTSD，只能转办公室文职了。”

“你说这些……我……有点想笑……”

我却哭的更厉害了：“你别笑，千万别动！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转移点注意力。我……”

“不是有，麻醉么？能用么……”我深吸一口气：“那当然不能乱用了，都是有剂量的！”

我知道他疼的厉害，嘴唇都发白了，额头上全是汗。

可是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相信救护车已经很快了。只是这个过程，难免分秒都度日如年。

陈望在闭上眼睛之前，对我说，别告诉他妈。

后来他就不再说话了，我知道他还醒着，只是说不出话。

救护车把人送到就近的医院抢救。我一路跟着，还有我们科室的杜老大，以及华西的几个员工。

哭哭啼啼的尹依莎实在太烦人了，到了医院也不消停，还在抱怨我们安全措施不够到位等。

我气得肝颤，一个箭步上去，将她直接怼开：“你还有完没完！”

尹依莎明显是没料到我会跟她硬刚，先是吓得一愣，旋即又张牙舞爪：“我说说怎么了？你们自己没有做好保护措施——”

“我们有协议，有安全告知。你不但不遵守安排，还肆意欺凌动物，导致惊乱。我们还没跟你谈赔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逼逼个没完没了！再废话一句，直接热搜上见。我看你个十八线糊咖什么时候被打回原形！”

“高韵你以为你是谁！你有老公的还在这里勾引别的男人，装什么圣母白莲花！”

“哎呀好了好了，”经纪人赶紧上来拉架，“最重要的是只要陈总没事，这都是意外嘛。”

尹依莎自知理亏，就坡下驴，不敢再多话。

我看了一眼手术室上面的灯，心里乱成一团麻。

陈望说不让我告诉他妈，但现在这个状况，总要通知他家里人。

医生刚才说了，季肋处断了三根骨头，左肺轻度戳伤，脾胃破裂出血。

生命危险目前是不至于的，但这个伤情可不算轻。